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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幼淵設計陷害了她,與她結仇,她當然可以找秦幼淵的麻煩,卻不必要將這筆帳算到姬玉泫身上,她沒有道理要求與秦幼淵處在同一立場的姬玉泫處置秦幼淵,但姬玉泫也管不著她因個人恩怨報復秦幼淵。
一個宗門,數萬人,即便是宗主,也不可能為手下每一個人的行為負責。
樂君皓想告訴她的就是這個道理。
她們因為彼此的身份,的確要擔負許多責任,但交錯的利益關係,除了她們彼此,不與旁人相關。
秦幼淵可以謀害林言壽,她也可以助南陽鏢局復仇,至於那些所謂的道義,只要她問心無愧,自然也無愧於天地。
林言壽之死的確有樂小義的責任,但林言壽同時也是玄天宮之人,信了秦幼淵的謊言,搭上弟兄的性命,也在林言壽意料之外。
只不過,林言壽死了,往事如煙,也不會再有人計較他做過什麼,活著的人,比死去的人擔負更多沉重的枷鎖。
有時候道理很簡單,樂小義自己未必不明白,只是憂思太重,想得太多,反而陷入了死胡同,越往裡走,越困惑。
樂君皓一番話令樂小義醍醐灌頂,就好像這幾天束縛在她身上的繩子斷了似的,讓她得以喘息。
「想通了?」樂君皓笑眯眯的,「想通了你就回去吧,替我問候你娘。」
有一瞬間,樂小義從樂君皓的笑容中看到了包納萬物的厚重,頓時失了言語。
她覺得自己可能對樂君皓有所誤解,人不可貌相,何況是像樂君皓這樣的人,若無過人之處,也走不到那個高度。
樂小義長出一口氣,突然上前一步,給樂君皓一個擁抱,然後又退了兩步:「那我先出去了,有空再來看您。」
樂君皓對樂小義說的有空持懷疑態度,嘖了嘖嘴,躺倒在劍影上,做出一副要休息的樣子,朝樂小義揮手:「去去去。」
樂小義躬身一拜,神識從君瀾劍中抽離,再睜眼便回到祠堂中。
她輕撫君瀾劍劍身,暗金色的紋路既繁複又玄奧,劍內自成空間,她什麼時候才能造出這樣的好劍。
離開祠堂,樂小義徑直回了承義軒,左雲琴早先便接到來報,說樂小義已抵達劍神宗,故而已在院內等了好一會兒。
樂小義剛剛解開心結,一身輕鬆,與左雲琴坐在院中聊了一會兒,與以往一樣,跟左雲琴講述了一番自己此去蓬萊仙境的經歷,報喜不報憂,與以往不同的是,她主動說起了樂君皓。
「女兒在來承義軒之前,去了一趟宗祠拜見爹爹。」樂小義道。
左雲琴顯然對這件事很感興趣,笑問她:「你見到他了?你們都說了些什麼?」
樂小義將樂君皓替她解惑的經過告訴左雲琴,左雲琴全程笑吟吟的,看得出來她是真的高興。
「爹爹以前也是這樣?」樂小義忍不住問,「看起來不正經極了,可看不出來是個大俠。」
左雲琴笑:「他知道你這樣說他嗎?」
樂小義將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要他知道還得了,娘你以後也不能告訴他,這是咱們母女倆的小秘密。」
左雲琴忍俊不禁:「你爹就是這樣,一直沒個正形,但只有在熟悉的人面前他才如此,放在外邊兒,不熟識的人見著,還是人模人樣的。」
樂小義笑出聲:「娘,你這麼說爹爹,他知道麼?」
左雲琴也笑:「當然不知道,這不是咱們娘倆的小秘密麼?」
院子裡笑聲一片,驅散了秋日的寒涼與人心的浮躁。
從承義軒出來,樂小義又去了一趟後山,拜訪藥尊者。
姬玉泫送來的撫魂草已經交到藥尊者手中,對祁劍心的治療也已開始,第一道難關就是驅逐祁劍心體內的魔毒。
藥尊者抽空出來,一見樂小義,霎時間臉色大變。
樂小義心裡苦笑嘆息,面上情緒卻無太大起伏,笑問:「尊者何故這般?」
「少宗主怎地傷了丹田?」藥尊者眉頭緊鎖,「這傷屬實麻煩。」
樂小義又問:「那這傷能不能治?」
藥尊者眉頭稍蹙,誠懇地回答:「老夫醫術淺顯,束手無策,但若老夫師門中有溯源境的前輩願意出手,還是有一定的把握。」
樂小義猜到了這個回答。
連姬玉泫都沒有辦法,還特地為她聯繫了洛青雲的師父,藥尊者沒法醫治她這傷也在情理之中。
樂小義探望了祁劍心,後者因失了撫魂草的緣故神態萎靡,但體內魔氣的確被壓制下去,能保持更長時間的清醒。
兩人見面,祁劍心虛弱地半睜著眼,只說了一句話。
「小義,劍神宗,就拜託你了。」
第462章
從後山回到劍宏殿, 樂小義的心情極為沉重。
祁劍心的傷勢比她預料的還要嚴重,藥尊者也給她透了底,魔毒毒氣與祁劍心體內的真氣融為一體, 難解難分, 就算最後能把祁劍心體內的魔毒全部清除, 他的修為也難以保全,要想重頭修煉, 沒個千八百年, 難以回到鼎盛的狀態。
這就意味著,祁劍心即便能保得命在, 可一身修為也將付之東流。
且不說祁劍心修為被廢之後還能不能像以前一樣勝任劍身宗宗主之位, 天與地的巨大落差足以摧毀一個武者堅韌的意志,到時候, 祁劍心若不能接受自己變得平庸,那比殺了他更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