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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在,樂小義受了很重的傷,眉眼柔和的臉頰血色全無,躺在草墊上了無生機。
小茹眼圈通紅,癟著嘴抽抽噎噎。
姬玉泫不時向樂小義身體裡渡一股真氣,驅走樂小義體內的寒意,如此過了一兩個時辰,天將將擦白的時候,院外來了一個人。
小茹險些驚呼出聲,她一把捂住嘴,將虎口咬出一圈烏青,渾身抖若篩糠。
濃郁的血腥氣撲面而來,小茹臉色發白,若不是姬玉泫還在,她恐怕得失態得嘔出來。
那高大的血色身影推開門走進小院,冷然的目光掃了院中幾人一眼,最後落到閉目昏迷的樂小義身上,從糟亂的發間露出的那隻猩紅的左眼透著瘋狂的凶光。
下一瞬,男人掐住姬玉泫的咽喉,將她提起來懸在空中。
姬玉泫的個子不算矮,但在男人過於寬厚的身板面前,孱弱得如同暴烈的風雨中一朵嬌柔的花。
小茹喉嚨里溢出破碎的驚呼,眼淚奪眶而出,肩膀抖得更厲害了,腿肚子打顫,掙扎著退了幾步,靠近樂小義。
「我是不是告訴過你,不要利用她?」男人的聲音很瓮,聽得小茹難受極了。
病態的血色湧上姬玉泫過分好看的臉,窒息的感覺憋得她頭昏腦漲,可那雙努力睜開的明眸依舊沉靜從容,哪怕面臨生死一線的險境,仍然不能從她的眼睛裡捕捉到絲毫慌張。
兩人對峙之時,草垛上的樂小義驀地嗆咳起來。
她咳出一口淤血,眼睛迷迷糊糊睜開,一睜眼就看見一個凶神惡煞的可怕身影鉗著姬玉泫的脖子,嚇得她一個激靈,差點魂飛天外。
「小泫!」樂小義呼吸急促,胸口悶痛。
可她顧不得自己的傷勢,不知哪裡來的一股力氣,竟支撐著她站了起來,鋥的一聲抽出思泫劍。
她沒有貿然衝上去,急怒並未衝散她的理智,對方能輕易制住姬玉泫,她這點實力就算衝上去也救不了人。
樂小義瞪眼持劍,胸口劇烈起伏几下,方找回自己的聲音:「前輩,有話好說,若小泫有甚得罪前輩的地方,晚輩代她向前輩致歉,還望前輩大人大量,高抬貴手饒其性命!」
男人冷漠的視線瞥下來,眼中兇惡的氣息壓得樂小義心尖一顫。
對方修為高深莫測,比樂小義見過的所有前輩都有過之,樂小義摸不准此人性情,也不曉得眼下情形究竟是何緣故,她心裡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但表面還得擺出一副鎮靜的氣勢,不能露怯。
她沒把握救下姬玉泫,內心暗自思量,若拼上鴻蒙劍心和琉璃鳥兩道法器,拼死一搏,能否為姬玉泫搏得一線生機?
男人攥在姬玉泫喉嚨上的手稍稍鬆了兩分,眯眼問樂小義:「此女和你,是什麼關係?」
樂小義凝眸,心念電轉,以這句問話揣測著男人的身份,遂給了一個折中的回答:「舊識,生死之交。」
生死之交。
男人眯了眯眼,五指一松。
姬玉泫雙腳觸地,踉蹌著連退兩步,後背撞上籬牆,除了本能的氣喘,她臉上神態平靜,並無劫後餘生的大悲大喜。
樂小義朝姬玉泫奔過去,扶住姬玉泫的肩膀,可她自己身體也虛弱得很,兩人一同順著牆面滑下來,跌成一團。
姬玉泫把氣息捋順,朝男人俯首:「多謝前輩不殺之恩。」
樂小義還沒明白狀況,便聽姬玉泫道:「晚輩來大禹,的確有利可圖,但這利,本與劍神宗興替無關。」
「現在尉遲氏盯上小義,尉遲氏一日不倒,不論她身在何處,都在危險漩渦之中,晚輩泥牛過海,尚有一身的債,已別無他法,天下間,唯有前輩是信得過的人。」
她呼了一口氣,在樂小義不明所以的目光中,朝樂小義遞了一個安心的眼神,這才起身,繼續說道:「晚輩並非逼迫前輩出山,只望前輩能庇護小義一陣子,待劍神宗鑄劍大典過後,前輩去留隨意。」
樂小義從姬玉泫一番話中終於理出些頭緒,頓時一臉驚愕:「小泫,你這是什麼意思?這位前輩到底是誰?」
如果不是父輩的友人,姬玉泫必然不能說出這樣的話。
姬玉泫朝樂小義微微一笑,小聲道:「他是你祁伯父,祁劍心。」
「啊!」樂小義一驚,面露駭然之色。
她還記得劍神宗的卷宗上面寫著,樂君皓入魔暗害了祁劍心,如果祁劍心還活著,那他和樂君皓應該是徹頭徹尾的敵人。
可若是仇敵,姬玉泫為何會將自己帶來此地?她方才已經認出來,這裡就是曲還巷後面緩坡上那個荒蕪的小院。
姬玉泫碰了一下呆愣中樂小義的肩膀,嗔她:「還不拜見伯父?」
樂小義如夢初醒,顧不得疑惑祁劍心和樂君皓的恩怨到底是怎麼回事,忙不迭地躬身行禮:「晚輩樂小義,拜見祁伯父!」
祁劍心的視線落在姬玉泫臉上,停頓半晌,終沒再出手,轉身進屋,邊走邊說:「都進來吧。」
樂小義心有餘悸,祁劍心一張凶煞的臉冷冰冰的,眼神也像要吃人似的,她甚至覺得祁劍心是不是有點討厭自己。
可姬玉泫走到她身邊,偷偷捏了一下她的手掌,小聲寬慰她:「沒事的,進去吧。」
樂小義於是跟隨姬玉泫走進內室,屋子裡沒有陳設,連床鋪都沒有,祁劍心席地而坐,樂小義和姬玉泫就規規矩矩地在他面前坐成一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