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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剎不知道樂小義在氣什麼,還以為樂小義憤怒於方才她的言行,只是被姬玉泫暫且勸住了,所以沒有再次爆發。
殊不知,樂小義正在為自己的不爭氣而憤怒,她暗自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地叮囑自己,等找到機會兩人獨處,她一定不能輕易放過姬玉泫!
她全然沒有覺察到,她對待姬玉泫的態度在無形中轉變了,自重逢以來,她大多時候都順服於姬玉泫,不論姬玉泫說什麼,做什麼,即便她心裡有所不滿,她也會選擇悶在心裡,不說出來,更遑論像這樣大發脾氣。
南宮府相擁而眠那一夜,姬玉泫體貼又溫柔的肺腑之言幫她漸漸找回了真實的自己。
柳清風慈父般的肯定,左詩萱無私的關切,還有何雲露對她的信任。
她遇見的每一個人都格外溫柔,一點一點將她從自卑的深淵中拽出來,讓她重拾自信與少年意氣,再也不會為修為的欠缺與曾經停滯的時間而自覺低人一等,不會將所有的過錯都攬在自己肩上。
正如姬玉泫所言,她們之間的感情應該是平等的,真實的,每一分自認為妥協的假意迎合都會損耗彼此間的信任,不設防備的真實自我碰撞相融,才能彼此成就。
姬玉泫偷偷按住她的手背,樂小義還在生氣,注意力全在想自己怎麼那麼容易心軟,根本沒注意到自己下意識地反手與身邊人十指相扣。
勉強冷靜下來的石剎:「……」這兩個人在唱哪台戲?
姬玉泫側了側身,再次依靠著樂小義尋了個舒適的位置坐好,朝石剎挑眉道:「看完了?」
石剎陰著臉,臉色時青時白,狹長的眼眸凶光稍斂,但仍舊充滿敵意和質疑,警惕地瞪著姬玉泫:「我怎麼知道你這封信是不是偽造的?」
姬玉泫不動怒,空出來的左手撫了把腰間的錦囊,摸到錦囊里藏著的一個拇指大小的葫蘆形物件,臉上掛起平和而從容的微笑:「你姐姐的字跡難不成你認不出來?或者你覺得,如果她自己不願,我們能逼著她寫信給你?」
石剎咬牙,雖然直覺姬玉泫轉交給她的這封信是真實的,信上的字跡是石月婉親筆,而且信中提到的好些暗語也的確是只有她和石月婉才知道的,但姬玉泫實在詭計多端,她拿不準姬玉泫是不是還在騙她,事關石月婉的安危,她不得不慎而又慎。
石月婉在信上說,有人找到她,拿出自己之前弄丟的一張手帕,仿造自己的口吻在手帕上寫了一封血書,囑託石月婉相信這些人並跟他們離開永月山。
然而石月婉多聰明的一個人,僅憑字裡行間的些微異樣就斷定那些人是騙子,並且設計脫身,然而永月山外已亂成一團,組織內有人叛變,投靠了大禹,如果石剎這時候帶消息回天聖,必定攪入亂局,九死一生。
因此石月婉假故人之手聯繫了玄天宮,讓玄天宮攔截石剎,務必不要讓石剎回天聖,恰好消息傳到桐州的時候姬玉泫就在這裡,所以她來見樂小義,順便處理石月婉的請求。
前面之所以做了那麼長的鋪墊,只不過是姬玉泫在試探石剎此人,到底值不值得她救。
姬玉泫泫與石月婉有點交情,卻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石月婉還有個妹妹石剎,姬玉泫行事全憑喜好,不論親疏。
如果她覺得沒有搭救石剎的必要,就算駁回石月婉的請求,她也不會將實情告訴石剎。她會任由石剎自生自滅,甚至,為了阻斷情報,還可能親自動手擒殺石剎。
石剎攥緊手裡的書信,陰著臉問姬玉泫:「那她現在在哪兒?」從信上的內容來看,石月婉多半已經離開了永月山。
得知石月婉無事,石剎心裡緊繃的弦鬆了些,可她仍對姬玉泫屢次設計騙她的事情耿耿於懷,沒辦法給姬玉泫好臉色。
姬玉泫偏頭:「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
石剎臉皮顫動,神色有點扭曲,用力喘了兩口氣,才彆扭地垂下頭,緩和語氣:「我姐姐……她現在在哪兒?」
姬玉泫唇角微翹,石月婉這個妹妹還不錯,姬玉泫很欣賞她為了姐姐毫不猶豫放下自尊的態度。
「你放心,她沒事。」姬玉泫安撫了石剎一句,這才道,「她人還在天聖,但是並沒有與外界直接接觸,玄天宮現在在查騙你姐姐的那波人究竟是什麼身份,不能透露她的具體位置給你,免得你偷偷跑去找她,反而暴露了目標。」
石剎:「……」她額角青筋暴跳,又隱隱有要發作的跡象。
姬玉泫這句話,換個說法就是:你姐姐我們幫你看著,反正她很安全,你不能去找她。
這不是扣押人質是什麼?!
姬玉泫哪裡猜不到她在想什麼,於是補充一句:「你可以和你姐姐通信,但必須由玄天宮的人經手,放心我們玄天宮對你們姐妹之間的私密話題不感興趣,這樣做只是為了確保傳信過程安全,不被莫名其妙的人鑽空子。」
石剎的肩膀耷拉下來,神情沮喪地揉了揉眉心,方才手掌上的傷口因用力攥拳崩開,滲出的血糊了她一臉:「我什麼時候能見她?」這麼問,就代表她妥協了。
姬玉泫:「等天聖的動蕩平息,我們會把她送來大禹,具體時間不定。」
石剎:「……」說了和沒說一樣。
「我知道了。」她嘆了一口氣,「在見到姐姐之前,我會一直跟著你,相信你也不會放我走,那就隨便派個活給我吧,除了侍寢其他我都能幹。」畢竟聽說過一些有關姬玉泫的傳聞,為防姬玉泫提出奇怪的要求,她提前堵死一切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