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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徹亦不過一個孬種,自己不敢來與我對壘,只會背地裡搞些陰酸的伎倆,何以為王?!」
周公公眼中嘆息之意更甚,見勸阻不了軒轅柔,只得無奈嘆息,抬首瞭望遠處眾多叛軍,閉眼喟嘆:「都是孽債!」
軒轅柔不肯停止攻城,這些人全都要因她而死。
周公公再睜眼,混沌的雙眼中掠過一道精芒,忽而一聲高喝:「還不動手?!」
其聲如雷,裹著渾厚的內勁轟隆鳴響,於遼闊大地之上激起一陣波濤。
鋥——
一道利器破空之聲響起,這聲音來得突兀,格外清脆,僅聽這箭矢破空的脆鳴,便知弓弦也絕非凡物。
更讓樂小義意外的是,這一箭並非來自城樓。
箭矢須臾跨過數十丈的空間,從後方攻向軒轅柔,待到箭矢臨身之際,軒轅柔驚覺時,已然來不及了,只能勉強側身,避過要害,可那如火燒般灼燙的金屬箭頭不留情面地釘入她的肩骨。
令人牙酸的咯吱聲震得她耳膜生疼,但再疼,也不及她回頭望見軍中手執弓弦之人面容時,錐心刺骨的疼痛。
岳晚秋。
為什麼?
這傷勢雖重,卻本不至於令她從馬上摔下去,可她心神動盪之際,未能握穩韁繩,駿馬長嘶,拔足狂奔而去,她則被慣力帶著騰空而起,撲騰兩圈,狼狽落地。
她周圍的副將一個個大驚失色,正要上前扶起軒轅柔,他們腳下的大地突然激烈顫抖,一道道裂縫憑空乍現,一股股黑色的氣勁自地底衝來,幽黑的火焰熊熊燃燒,永夜獸熟悉的氣息激烈撞擊樂小義的心臟。
叛軍十萬兵馬,全部籠罩在魔陣之中。
樂小義瞳孔一縮,心中豁然明了,巫氏竟是想故技重施!
城樓上,來自龍都的周公公滿臉悲憫之色,十萬大軍,就這麼葬送在軒轅柔手中。
雖然有些可惜,但成果值得。
死了這十萬人,便有足夠的血氣喚醒永夜獸,這以血為生的魔物將成為戰場上的凶神,待其徹底覺醒,皇室可挾恩圖報,與此獸訂立契約,實為一石二鳥之策。
即便軒轅柔今日大難不死,她損失了十萬兵馬,又送皇室一頭永夜獸,她自身也算氣數將盡,翻不起什麼波浪了。
纖細的人影從叛軍陣營中走出來,步子看似緩慢,卻片刻間便抵達軒轅柔身側。
軒轅柔肩上插著箭矢,鮮血染紅了她一身銀甲。
她愣愣地望著眼前之人,神態從扭曲中漸漸平復,一雙冷銳的眸子又添了幾分落寞,滿是心酸無奈,唯獨沒有被人背叛之後的恨與決絕。
岳晚秋平靜的臉孔上出現一絲細微異樣的神色。
素來料敵先機的柔殿下,怎麼可能對埋伏在身邊的兇險毫無覺察。
可既早知如此,為什麼要任由她動手?
軒轅柔喘息著站起來,腳步踉蹌,岳晚秋下意識伸手去扶,卻在觸及軒轅柔的前一瞬頓住,只能任由對方後退一步。
再抬眼,軒轅柔眼中的脆弱消失無蹤,她咧嘴笑了起來,嗬嗬哈氣的聲音明明不重,卻刺得岳晚秋雙耳生疼,近乎失聰。
除了眼前之人的聲音,旁的什麼她也聽不見。
「這就是當初,你離開我的理由?」軒轅柔這一句,只有岳晚秋能聽懂。
昔日天山一面,並非初來相時,而是久別重逢。
岳晚秋心中一悸,垂眸斂下一抹頹然,展現給軒轅柔看的,依然是淒清冷漠的神態。
軒轅柔用力拔掉肩頭的冷箭,血飛濺開來,本有幾滴要灑在岳晚秋身上,被她刻意用氣息拂開,岳晚秋一身素衣,一如來時纖塵不染。
「軒轅徹拿什麼威脅你了?」她不顧肩頭傷口,兩眼直直望著岳晚秋。
便是到了這般田地,她還在為岳晚秋開脫。
她覺得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只要岳晚秋告訴她,自己是被逼無奈,不得不為,她不僅不會計較,還願意替岳晚秋出頭,向曾逼迫她的人復仇。
可回答她的只有冷冰冰的一句:「徹殿下才是國之君主,九五之尊。」
並非背叛,她原本就是軒轅徹安插在軒轅柔身邊的人。
軒轅柔目眥欲裂,良久後方道:「那你當初為什麼不殺我?你若對我無情,又為什麼要走?」
說完這句話,岳晚秋嘴角勾起一絲自嘲的冷笑:「以柔殿下的聰穎,我若真動手了,可還能活到今日?不過一計不成,另尋他法罷了。」
軒轅柔嘴唇顫了顫,不可思議地再退一步:「你怎能……好狠的心,我如何待你,你竟分毫也感覺不到嗎?」
岳晚秋肅然的臉色在魔氣肆虐的戰場上顯得頗為冷峻,她牙關一咬,吐出一口濁氣:「柔殿下,你的真心值幾錢銀兩?你當真分得清,什麼是情,什麼是野心?」
「你不過是得不到我,所以不甘心罷了。」
先前千言萬語,敵不過岳晚秋這一句。
軒轅柔忽覺手腳冰涼,萬籟俱寂。
喉頭猝然有甜腥之氣翻滾,一口逆血哇的吐了出來,岳晚秋素色衣衫再難倖免,終究被眼前的人血染上斑駁鮮艷的花斑。
岳晚秋朝前邁出一步,軒轅柔半分反抗的力氣也沒有,被其一個手刀斬在肩頭,視野霎時便暗了下來。
這一戰之後,龍都皇室將一統大禹,便是劍神宗,也不放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