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頁
好在樂小義帶著阿九及時趕去,才能化險為夷。
姬玉泫讓人將梅如君帶下去,吩咐:「把她看好。」
哪怕修為被廢,這個女人仍然是危險的。
姬玉泫回來後就忙著安置左雲琴,樂小義沒有跟著去,她獨自坐在院前石階下,撿了枚圓潤的石子,從左手扔到右手,眼睛望著院子裡零零星星開著不認識的小花。
「你怎麼在這裡?不進屋處理傷口?」姬玉泫步履輕盈地走來,見樂小義還穿著方才與梅如君交手時那一身血跡斑駁的衣裳,背後劍傷還洇著血。
樂小義手一頓,石子落地,沿著石階滾下去。
她站起身來,扭頭看向身後神色疲憊的姬玉泫,張了張嘴,又閉上。
姬玉泫卻洞悉了她想說的話,主動將她擔心掛念的事告訴她:「我已經著人聯繫了藥神谷的前輩,不日就能趕來,左姨的身體應該沒事,主要是她自己求生之心不強,可能需要一些時間。」
樂小義點頭,心裡頗為愧疚,明明她才是左雲琴的女兒,卻受繁雜的心緒所累,將這些本該由自己處理的瑣事全都扔給姬玉泫。
「麻煩你了。」這話沒過腦子,脫口而出的瞬間方覺不妥。
果然姬玉泫挑起眉,露出半是驚訝,半是不悅的神情:「你跟我說麻煩?」
「唔。」樂小義一噎。
想改口,可她腦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說什麼才合適。
姬玉泫上前,一把擰住樂小義的耳朵:「整理一下思路,重新說一遍。」
擰得一點也不重,都沒感覺到疼。
被姬玉泫這麼一岔,樂小義沉鬱的心情有所好轉,她迎著姬玉泫溫柔的眼神看過去,彷徨的心忽然安定下來。
「還好你在。」樂小義嘴角抿出一個微笑。
小泫總是那麼可靠。
她也上前一步,將姬玉泫摟進懷裡,按著姬玉泫的腦袋放到自己肩上,小聲道:「我剛才只是在想事情,有點走神。你也累了,不必遷就我。」
這話說得,總有一種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感覺,樂小義呼了一口氣。
姬玉泫伏在樂小義懷裡,心跳漸漸平緩,明明在聽到這句話之前還沒什麼,可樂小義的聲音像有魔力似的,讓她緊繃的心神放鬆下來,她竟然真的感覺到疲憊,睏倦,想窩在這個溫暖的懷抱里好好睡一覺。
今天真的很忙,也很累,很渴望一個可以棲息的懷抱。
現在,她就在這個令人安心的懷抱里。
她眨眨眼,反手回抱樂小義:「你剛才在想什麼?」
「我有點害怕,擔心她一睡不醒,可她醒來,我又不知如何面對。」樂小義如實道出心中苦惱,這種感覺,就像離鄉太久的遊子,忽有一天回到故里,近鄉情怯。
一個「她」字,無意識地拉開了母女間的距離,樂小義甚至沒辦法開口喚左雲琴一聲「娘」。
這和她得知樂君皓的魂魄殘留在君瀾劍中時的心情有微妙的不同,許是因為沒有見面,就少了許多顧慮。
姬玉泫輕撫樂小義的後背,樂小義自小就與父母分開,骨肉至親見面卻不相識,心情複雜在所難免。
分開時掛念,相見又生疏,退避會愧疚,本該親近的人相顧卻無言。
「別擔心。」姬玉泫像哄小孩似的拍了拍樂小義的腦袋,「不要勉強自己,把困惑交給時間。」
人與人的相處都是從陌生到熟悉的,樂小義和左雲琴也一樣。
只是姬玉泫說完這句話,自己卻無奈嘆了一口氣,旁觀時什麼都看得清,一旦到了自己身上,就兩眼一抹黑。
至少在人際關係的處理上,姬玉泫自認沒資格多說什麼,她自己還是一團糟。
唯一確信想留在身邊的,只有樂小義。
又過了幾天,濟州風波平息,但那日大戰起因卻成不解之謎,特別是弒鬼道人強闖尉遲府,將尉遲霽重創,坊間數日內誕生無數話本,眾說紛紜。
有人說弒鬼道人與尉遲霽有私怨,甚至捏造了一出殺父之仇奪妻之恨的戲碼,討論得轟轟烈烈。
相較於溯源境弒鬼道人明目張胆的行動,姬玉泫和玄天宮眾則成了這一次尉遲府上變故的陪襯,連左氏本家和旁系的衝突都變得無足輕重。
劍神宗的人更是從始至終沒與尉遲府正面交手,仿佛樂小義那天出現在濟州,當真只是為了替左詩萱撐腰,解左氏危局,而非要救受困於尉遲府的左雲琴。
那日圍觀之人眾多,也有覺得此事蹊蹺的,私下裡拖人打聽,最終也沒得出個什麼結果。
尉遲府大受打擊,尉遲霽出走後下落不明,左氏本家獲贈一柄五品寶劍,旁系氣焰暫時收斂,表面上看起來,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戰後,姬玉泫一紙文書送往劍神宗,言道左雲琴已落入玄天宮之手,讓劍神宗用五品寶刀換人。
此事一出,江湖人恍然大悟,玄天宮真是不要臉,趁著弒鬼道人襲擊尉遲霽時渾水摸魚,劫走左雲琴,原來是為了劍神宗新出劍山的五品法寶!
儘管左雲琴自己沒有承認樂小義是她的女兒,但似乎江湖上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甚至有人對尉遲霽表示同情,任哪個男人心心念念好些年用盡手段娶到的女人曾與人私奔還有後,都無法保持冷靜。
至少在絕大多數人眼中,尉遲霽的憤怒情有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