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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何雲露立即搖頭否認,但放在桌下的手卻偷偷攥緊了絹布。
左詩萱眨眨眼,沒有深究,轉而詢問起她的傷勢。
「已經好很多了。」何雲露有問有答,狀態比剛才好一些,抽噎聲也小了,「謝謝左師姐。」
她知道左詩萱的來意,遂深吸一口氣,主動開口:「裴昊北要殺我替裴昊南報仇,樂小義為了救我被裴昊北打傷了,柳執事及時相救,重創裴昊北後帶走了樂小義,我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樂小義受傷了,左詩萱心裡一沉。
「她應該是來探望我的,卻遭了無妄之災,為什麼我總是拖累她?」說著,何雲露雙眼又濕潤了,眼眶裡盈滿淚珠,搖搖欲墜。
「這不是你的錯。」左詩萱壓下擔憂之情,冷靜地安慰她,「你與樂師妹也算是好幾次共患難的朋友了,你難道還不了解她的為人嗎?你有難,她當然會幫你,沒有人能預先知道歹人什麼時候出現,你不必為此自責。」
這件事發生,左詩萱心裡也有同樣的疑惑,她事先叮囑過何雲露小心,但裴昊北得到消息的實在太快了。
「可她是為了救我才受傷的,一次如此,兩次也是如此……」何雲露悲從中來,雙手捏緊手帕捂住眼睛,做了兩次深呼吸調整情緒,這才咬著唇繼續說下去,「我寧願她不要救我,也好過看著她受傷,我卻無能為力。」
左詩萱見何雲露難過至此,面有深思之色。
她自問自己也很關心樂小義,在樂小義被姬玉泫抓走之後,她一整夜都沒睡著,心中焦慮不已,這次的事情發生,她聽說樂小義事發時也在藥堂,遂匆匆趕來。
聽說樂小義受傷,她心裡也非常擔憂,想著稍後去尋柳執事問問情況,卻遠不如何雲露這般傷心難過。
或許,站在何雲露的角度,她是被救下的那個人,所以心裡愧疚與擔憂並存,才會如此情難自禁?
左詩萱在心裡給何雲露的失控找好理由,想了想措辭,突然道:「何師妹,你信不信命?」
何雲露聞言一怔,張口結舌,半晌,才應了聲:「我不知道。」她從未想過這個問題,所以無法立即得出答案。
左詩萱朝她笑了笑,言語從容而溫柔:「我卻相信,有些人生來就要經歷比別人更多的磨練。」
何雲露一臉驚訝。
左詩萱微笑著繼續說下去:「命運總是不公的,這個世界從不缺少精英之才,但為什麼真正走到巔峰的人往往不是那些初時驚才絕艷之輩?」
何雲露不知如何接話,左詩萱也沒有等她回答。
「人的一生會有很多際遇,也伴隨著不知何時降臨的兇險,與其說人一生都在經受苦難,我倒更願意稱之為磨練,像樂師妹,她是心有俠義之人,心胸寬廣,命中便不乏貴人相助,這樣的人註定會比別人經受更多考驗,但哪一次兇險的遭遇她沒有化險為夷?」
「百鍊方可成鋼,人亦如是。我相信樂師妹前途無量,不會被區區一個裴昊北絆住腳步。」
「她選擇犧牲自己救了你,你的確應該為此感恩,卻不該這般傷懷。」左詩萱看著何雲露的眼睛,「她救你,是因為她認為你值得她救,但若連你都覺得不值得,豈不是辜負了她一番心意?你要做的,應該是讓自己振作起來,成為值得她以性命相托的人。」
左詩萱一番話對何雲露而言無異於當頭棒喝,醍醐灌頂,她愣怔然坐著,茫然的雙眼聚起點點光芒,驅散晦暗的陰影,重獲新生。
「她會沒事的。」何雲露說,她的聲音雖然沙啞,但語氣已平靜下來,不是自我寬慰的開解,而是由心如此認為。
同時,她心裡有個聲音悄悄說:我會成為值得她託付性命的人。
左詩萱欣慰地笑了,起身道:「好了,我回南院去找柳執事,看看樂師妹現下如何了。」
何雲露在左詩萱的開導下掙脫桎梏,心境開闊許多,對左詩萱頗為感激,她跟著站起身來,因腿腳不便,不能送左詩萱出門,只能扶著桌子朝左詩萱鞠躬道謝。
左詩萱虛按她的肩膀,示意她好好將養:「我明日再來看你。」何雲露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明日她來,想必也會帶來樂小義的消息。
柳清風將樂小義帶回南院寒樓,親自運功替樂小義療傷,一輪運功結束,樂小義內腑傷勢稍緩,藥力散開,浸潤經脈,臉上也隨之有了些血色。
左詩萱前來拜訪之時,樂小義將醒未醒。
柳清風讓她進門,開口便問:「她是樂君皓的女兒?」
「是。」左詩萱一嘆。
她知柳清風心裡有與軒和一樣的執念,軒和可以對所有人隱瞞,唯獨不會瞞著柳清風。
「她沒事。」柳清風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臉上雖沒什麼表情,但語氣緩和了不少,「往後她的劍法由我親自教導,虎父無犬女,她很有天賦,以後不會比樂君皓稍差。」
左詩萱面露喜意,有了柳清風這句話,樂小義的前途一片敞亮。
外門執事大都是後天武者,修為最高的也不過髓元境,但柳清風卻是一個例外。
柳清風的修為比之軒和只高不低,他也是一名先天高手,當初樾清居的長老之位本該屬於柳清風,然而柳清風不喜管理宗內事務,將長老之位讓給了軒和,自己退居南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