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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樂小義開口, 眼淚猝不及防地滾下來,「謝謝您。」
原來她比她以為的,更在意過往,也更想見到這個人。
樂君皓將她放在牛車裡自己引開尉遲氏追兵的時候,一定也懷著有朝一日,能再與她重逢的願望。
「小泫她很好,也許未來,還有許多坎坷,但小義不怕,有她在,我就有堅持下去的理由。」樂小義抹了一把眼角的淚,「娘親還活著,聽表姐說,她被困在尉遲氏。」
「有朝一日,我會堂堂正正去見她,帶你,去見她。」她伸手輕撫君瀾劍劍身。
暗金色的劍刃泛著寒涼的冷光,就像在回應她一樣。
樂小義靜坐屋中,絮絮叨叨地說著話,她沒什麼思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一開始本來是想和樂君皓聊一聊這些年來她所經歷的,可最後卻變成她單方面向樂君皓述說她回憶中的姬玉泫。
她和姬玉泫如何相識,在姬家大宅中那幾年,如何相處,如何相知,她如何被姬玉泫欺負卻樂在其中,任由姬玉泫向她使性子,依賴她。
後來,她們又如何一步一步走進對方的生命里,再難分彼此。
姬玉泫給她的信,送的禮物,以及她身上這一件姬玉泫親手裁的新衣。
等她意識到自己話里話外全是姬玉泫的時候,距離她在這裡坐下已經過去將近一個時辰了。
樂小義撓了撓頭,再說下去樂君皓怕是要被她煩死。
說不定還會說她胳膊肘往外拐,來見爹爹心裡眼裡就只有媳婦。
媳婦,嘻嘻。
樂小義偷偷占了一下姬玉泫的便宜,反正此時她心裡想的,姬玉泫又聽不見。
她站起身,朝君瀾劍行禮,退出祁劍心的房間。
姬玉泫正在院子裡躺著曬太陽,她抽出一整天的時間,不處理宮中繁務,也沒有覓地修煉,只單純地和樂小義在一起。
樂小義朝走過去,她不想弄髒身上的新衣裳,就鋪了一塊綢子墊在下面,盤膝坐在姬玉泫身邊,祁劍心則抱著君瀾劍坐在她們身後的長廊上聽她們聊天。
得知今日是樂小義的生辰,祁劍心沒有來得及準備什麼,於是他傳授了樂小義一段凝心訣。
「凝心訣配合冥想能修煉神魂,世間武者中,絕大多數的凡夫俗子都以為魂魄之力於後天無用,突破先天之後才有必要修煉神魂。」祁劍心道,「其實不然。」
「神魂的錘鍊貫穿人的一生,萬物自誕生那一刻起,就擁有自己的魂魄,不同的人,魂魄之力也不一樣,但又有一個共通之處,每個人打娘胎里出來,魂魄之力就一直在虧損。」
「魂魄之力越渾厚的人,先天與後天的壁障便越薄,有的人,神魂之力足夠強大,甚至在突破先天的時候感受不到瓶頸的制約,這就是老前輩們口中的悟性,或者說,天賦。」
「這一點,想必玉泫頗有體會。」祁劍心看向姬玉泫,微微一笑,又對樂小義道,「只不過,玉泫是天生的,而你需要後天的努力,勤修苦練能彌補與生俱來的不足,這並不是什麼可恥的事。」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不明白這個道理,劍神宗內門的古籍內有記載,數萬年前的武者還有煉魂一說。」
「但較之修煉神魂以突破先天,更多的人連後天的門檻都過不了,修煉神魂帶來的好處只能在極少武者身上能得到體現,所以久而久之,後天武者就不再修煉神魂了。」
祁劍心一番話令樂小義大開眼界,姬玉泫也露出深思之色。
她的修煉之路雖然算不上一片坦途,但遇到的瓶頸的確比旁人要少許多。
她以前沒有注意到這一點,正如祁劍心所言,她的魂魄生來就比別人強大,否則瀚海西龍宮的人要奪舍她的身體,除掉她的魂魄,也不至於耗費那麼大的心思,還需以君瀾劍劍陣相助。
所以對樂小義而言,她要爭取趕上姬玉泫的腳步,不止需要納氣修煉,同時還要錘鍊神魂,可即便如此,以她後天的努力,要想追上一騎絕塵的姬玉泫,仍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好在樂小義並不氣餒,她從祁劍心口中獲悉修煉神魂的重要性後就將此事記在心上。
與姬玉泫重逢後,她面前就只有一條路,所以她心思敞亮,亦不會感到迷茫。
然而閒適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不多時,晴朗的天空漸漸被烏壓壓的雲層遮蔽,眼看就要落雨。
樂小義望著天空中交疊的烏雲,笑道:「每次我的生辰日好像都會下一場大雨,也不知道這場雨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含義。」
姬玉泫起身將她拎起來,笑道:「在思考奇怪的問題之前,我覺得你有必要先去檐下躲雨。」
樂小義乖巧起身,與姬玉泫打商量:「小泫,你給我弄兩套別的衣服吧,我一天天的不是這裡磕著就是那裡碰著,這衣裳我喜歡,可萬一不留神就糟蹋了。」
「糟蹋了就糟蹋了,壞了我替你補,或者直接換新的。」姬玉泫瞅她一眼,趁著祁劍心注意力沒再她們身上,她湊近樂小義,輕輕拽著樂小義的耳朵,小聲道,「難不成你還想穿別人替你做的衣裳?」
這又是什麼歪理?樂小義啼笑皆非,姬玉泫明知道她心裡不是那麼想的,可她就是說不過姬玉泫。
看看這料子,這針腳,要糟蹋了,姬玉泫不心疼,可她心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