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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義。」左雲琴嘴唇微顫,吐出這兩個字。
她淚眼模糊,第一句話卻是:「娘對不起你。」
樂小義心裡泛酸,噗通一聲就在床邊跪下了,腦袋埋在左雲琴的臂彎里,將自己通紅的雙眼藏了起來。
左詩萱看見這一幕,欣慰地笑了笑,悄無聲息地起身退出去。
左雲琴一下一下輕撫樂小義的後腦勺,樂小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埋著臉哭了多久,她不想哭的,可不知道為什麼,那股酸澀的情緒來勢洶洶,怎麼忍都忍不住。
直到哭夠了,她才想起來回答左雲琴方才那句話,一開口眼淚又掉下來,抽抽噎噎,語不成聲:「沒有……嗚,您沒有對不起我……嗚嗚……娘……」
樂小義哪裡想得到,她本來想安慰左雲琴的,結果自己抱著左雲琴嚎啕大哭,淚水就像斷線的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最後乾脆放棄了,抱緊左雲琴的胳膊,嗚嗚咽咽地說:「我好想你啊。」
哪怕從小就與父母分開,樂小義卻從沒覺得自己不幸,不論是對她視如己出的養母,還是姬千城一家,以及後來她到劍神宗,柳清風和祁劍心也給了她如同慈父的照顧。
她是在有愛的環境中長大,便也懂得感恩,體諒別人的苦衷。
哪怕幼時辨不清好壞,曾怨過,恨過,後來她長大了,得知父母的遭遇,她心裡那點不甘心也隨風而散了。
她真的很想見到自己的父母,所以左詩萱與她相認,告訴她左雲琴就是她的生母的時候,她那時就覺得,好像自己一下子就有了根了,有了血緣相親的家人。
儘管她們分隔兩地,還從沒見過面。
真正見到左雲琴的時候,樂小義又難免情怯,這種感覺很複雜,害羞窘迫不敢相認,可她心裡仍懷著憧憬和愛戴。
當那一句「娘對不起你」從左雲琴口中說出來,樂小義積壓在心裡的感情便如山洪爆發,洶湧澎湃。
樂小義不知道哭了多久,久到兩眼通紅,聲音都啞了,才勉強停下來。
她腦袋斜倚在左雲琴肩頭,想起藥神穀神醫說左雲琴求生意志不強的話來,想了想,便道:「娘,我跟你說個事兒。」
「你先起來,別跪著了,地上涼。」左雲琴溫言軟語,輕輕撥了撥樂小義的肩。
樂小義依言起身,將左詩萱先前坐的凳子拉過來,身子像沒長骨頭似的,又伏到床邊。
左雲琴將樂小義鬢邊的發往耳後別了別,露出那張盯著兩隻兔子眼的清秀小臉兒,問她:「你剛才要說什麼?」
「就是……」樂小義張嘴,斟酌了一下字句,這才道,「關於我爹。」
這兩個字一出口,左雲琴臉色唰的白了。
樂小義立馬握住左雲琴的手,寬慰道:「娘,您先別急,聽我說完。」
話匣子打開了,樂小義便一口氣把自己知道的告訴左雲琴:「我爹可能還沒死,他的魂魄在君瀾劍里,我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麼修為,但以後說不定能有機會替他重塑肉身,將他從君瀾劍里接出來。」
左雲琴聽得瞪大雙眼,不可置信:「真的?」
「是真的。」樂小義點頭。
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多,雖然鑄劍大典那天祁劍心當眾說過這句話,但那時局勢紛亂,根本沒有幾個人仔細聽他說話。
有這件事懸在心裡,想必左雲琴的求生意識能更強烈一些。除此之外,樂小義也想不到別的辦法了。
左雲琴的眼淚又涌了出來,良久,才說了一句:「好。」
樂小義的手被左雲琴牢牢握著,等左雲琴情緒平復一些,樂小義問她:「娘,您要不要再休息一會兒?」
左雲琴抹去眼角的淚花,輕輕搖了搖頭,她睡得夠久了,只想好好看看樂小義。
樂小義唔了聲,又道:「那讓左表姐進來和您說說話?」
雖然不知道左詩萱又會說出些什麼有的沒的,可樂小義不得不承認,她剛剛大哭一場真的非常丟臉,說完樂君皓她就不知道要怎麼繼續話題,兩個人相顧無言實在太過尷尬,這種時候,只有左詩萱能救場了。
左雲琴哪裡不明白她的心思,能見到樂小義她已經很開心了,當然不希望樂小義難做,便順了樂小義的意點頭。
隨後又問了一句:「你是不是有事要忙?」
樂小義搖頭:「我沒事,就在院子裡,哪兒也不去。」
左雲琴放心了,這才鬆開樂小義的手。
樂小義起身,拉開門。
左詩萱果然就在門外候著,不知等了多久了,見樂小義出來,左詩萱乜了她一眼,哼道:「還記得有我這個表姐呢?」
「那是我娘。」樂小義理直氣壯。
左詩萱翻了個白眼,好吧,表姐的確沒有娘重要。
左詩萱進屋,叫了一聲姑母,然後就自然而然地同左雲琴聊起樂小義。
鑄劍大典之後,左詩萱在劍神宗照看樂小義兩個月,後來家裡就出了事,尉遲霽囚困左雲琴,左詩萱回去後,都沒見著左雲琴的面,直到這兒,才算真正重逢。
這期間好幾個月沒見面,可有不少東西可以聊,從鑄劍大典聊到樂小義當眾擊殺尉遲弘義,又到左氏本家變故,樂小義如神兵天降,帶著劍神宗的長老送了一把五品寶劍,讓本家起死回生。
樂小義在一旁聽得兩隻耳朵紅得像被烙鐵燙過似的,想捂住左詩萱的嘴不讓她說了,可左雲琴又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她不好意思中途叫停,只能將腦袋埋下去,似乎這樣就能不讓人發現她在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