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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小義還未退遠,劍幕爆發的瞬間,她也遭到波及,被一道氣浪迎面擊中,剛剛卸下的一口氣沒來得及喘上來,整個人拋飛出去,在空中翻了好幾個跟頭。
落地時不慎吸了一口夾雜泥沙的氣流,樂小義被嗆得一陣激烈咳嗽,等她緩過勁來,場內沙霧開始消散。
樂小義體內真氣耗損一空,撐劍的手抖若篩糠,已無再戰之力。
她喘著氣凝眸望著不遠處遮蔽視線的沙塵,是成是敗就看被劍光圍困的洛青鳶還能不能站起來了。
風沙散盡,一道人影漸漸清晰。
樂小義一顆心涼了半截,隨即臉上浮現苦笑,到此為止了。
然而下一霎,滿場寂靜中響起長劍落地的聲音。
洛青鳶渾身浴血,她還筆直地站著,可脫力的五指連劍都握不穩了。
她胸口劇烈起伏兩下,唇角滑落一縷鮮紅,目光平靜地望著持劍而立的樂小義:「告訴我為什麼。」她的聲音有些啞,但語調意外的柔和,那一雙清寒的眼眸依舊澄澈,眸光卻瑩亮有神,求知若渴。
她已經敗了。
從一開始,這場戰鬥就沒有公平可言,然而她卻在這場不公平的戰鬥中體會到許久沒有的酣暢。
場外觀戰弟子的目光亦紛紛投向樂小義,洛青鳶的疑問亦是所有在場之人心中的困惑。
樂小義眼中金焰熊熊燃燒,她深吸一口氣,用僅剩的一點力氣提劍,甩出一道虛弱至極的劍氣,那劍氣盤旋於空,繞了一圈又飛了回了。
就在此時,樂小義揮劍,劍尖自那劍氣上掠過,劍氣竟未消散,而是融入虛空之中隱藏起來。
她自衣袖下撕落一片布帛,隨手扔過去。
柔軟的布片一觸藏匿的劍氣,呲啦一聲被攪得粉碎!
洛青鳶微微掀唇,不可置信地連退兩步。
場外,軒和眸心一顫,慨然而嘆:「神乎其技。」
樂小義這一下看似雲淡風輕,道理也很簡單,但是,且不論以相悖的劍氣令另一道劍氣停駐於空而不使其消失需要多麼精妙的控制,只說方才劍雨鋪天,短短頃刻時間,樂小義攔住了多少道劍氣?
若說施展這一招的是個先天修為的大能也就罷了,可樂小義是什麼修為?
體元境。
冠古絕今,無人可為。
這是只屬於樂小義的絕技。
第77章
「呵, 原來如此。」洛青鳶在短暫的愣怔後笑起來,小聲喃道,「我認輸。」
言罷, 她直接原地坐下閉眼打坐, 恢復體力。
待監賽執事宣布比武結果, 樂小義最後繃緊的心弦告破, 整個人往地上一攤, 兩眼一閉,昏天黑地。
距離她只有幾步遠的洛青鳶被咚的一聲動靜驚醒,一睜眼看見這一幕, 頓時啼笑皆非。
原來樂小義也是強弩之末, 可剛才看起來比她的狀態好不少。
洛青鳶搖頭,這小姑娘可真會演。
左詩萱第一個跑進場內, 朝洛青鳶點頭示意後,抱起躺在地上昏睡不醒的樂小義, 飄身退場。
樂小義傷勢很重,需要立即回去療傷。
至於大比後續, 自然有柳清風和軒和主持,樂小義出不出面都沒有影響。
樂小義這一躺又是好幾天, 左詩萱替她上藥時發現她渾身上下足足上百道劍傷,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些傷口都在要害之外, 多遍布於兩臂和雙腿,創口都不深,最長的也不足一寸。
可這麼多條鮮血淋漓的傷口擠在樂小義細膩白皙的肌膚上, 觸目驚心。
左詩萱從家裡帶來的金瘡藥全用在樂小義身上了,還用了最好的去疤藥,數日後,劍傷大都癒合,也沒有留疤,而樂小義又陷入昏睡之中自行修煉的狀態,修為在不知不覺中一點一點精進。
樂小義養傷期間,何雲露一次也沒有出現,倒是洛青鳶來過一次,送來四院大比的獎品,並請左詩萱在樂小義醒後轉述一句話。
——煩請樂師妹傷好後多去東院坐坐,煮酒品茶,探討劍道。
左詩萱一日途經西院,順道去拜訪何雲露,卻從鄭若儀口中得知,何雲露近來勤於修煉,已連續好幾日早出晚歸,不見人影。
左詩萱這才想起,何雲露自四院大比開始之後就少與樂小義來往了,心想何雲露恐怕大受打擊,短時間內難以正視自己和樂小義之間的差距。
何雲露比樂小義還早一年入外門,可在無形之間卻被樂小義甩開一大截,產生心理落差無可厚非。
先前左詩萱就隱約覺察何雲露的情緒不太對勁,如今方恍然,不知什麼時候,初時那個嬉笑間灑脫開朗,慣愛同樂小義鬥嘴的何雲露不見了。
那一雙時時黏在樂小義身上的歡悅目光因意識到她和樂小義之間的距離日漸拉遠而越來越黯淡。
如今,連多看一眼都自覺冒犯。
「若師妹見她,煩請轉達,左某來過。」左詩萱辭別鄭若儀回到南院,心想是否找個時間約何雲露好好談一下。
世上能交心的朋友不多,像這種相交與微末時的情誼更為難得。
左詩萱說服了自己是在為樂小義考慮,卻忽略了心中一閃而逝的憂慮,也沒意識到在這件事上,她似乎管得過於寬了。
樂小義在床榻上躺了十來天,醒來時先在床上坐了一會兒,眼神空洞地盯著前邊的牆面,那牆上還殘留著上回她領悟劍氣時落下的劍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