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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旬大師的弟子硯竹因尊師圓寂本就哀慟,看著黑衣人的屍體,他臉上的神情複雜而悲哀。
他自認自己尚達不到法旬大師捨己為人的境界,是理性支撐著他,平復他胸中的憤怒。
硯竹雙手合十念了聲佛號,吩咐殿外戒律僧:「徹查此事,今日入禪宗之宵小,必定不止此一人。」
「是。」眾戒律僧人應諾,離開梵音大殿下去安排。
待僧人將黑衣人的屍體拖下去後,又有禪院的人過來,為法旬大師祈福,硯竹接替了法旬大師的位置,繼續主持普法大典。
聞法儀式之後,又是一輪誦經祈願,及至中途,有僧人形色匆匆自偏門進入殿中,行至硯竹跟前,在硯竹身側附耳說了幾句什麼,硯竹聽後,眉頭一皺。
殿中不少人注意到這一幕,台下隱有小聲私語。
誦經之聲還在繼續,硯竹斂了眉,朝梵音殿外看去,高聲道:「貴客臨門,貧僧有失遠迎。」
眾人聞聲,紛紛轉頭,頓時一臉驚駭。
殿內除了少數幾個溯源境修為的高手有所感應,其餘人等都沒有發現殿外什麼時候竟然多了幾道人影。
「硯竹大師,或者說,現在應該叫硯竹住持。」來人一身古銅色的重甲,身後跟了幾個士兵,皆為魂元境高手,而說話之人自身則有溯源境巔峰修為,距離無垢境只一步之遙。
此人身上有極重的煞氣,乃是久經沙場殺人無數形成的。
他一走進梵音殿,硯竹的眉頭便皺緊,這一身濃重的業障,像一團污垢闖進莊嚴的淨土。
步入殿中時,他的視線掃過前排各大神宗之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連蓬萊仙境也未放在眼中。
「宣威將,戰王侯。」硯竹收起凝重的臉色,朝此人雙手合十行禮,「阿彌陀佛。」
來人身份不同尋常,即便硯竹不喜,亦不能給人臉色。
樂小義心中一驚,這人來自龍都,聽硯竹的語氣,此人還是個侯爺?
「陳仇。」左詩萱看出樂小義疑惑,壓低聲吐出兩個字,是這位戰王侯的名字。
他來菩提禪宗做什麼?
樂小義正疑惑著,陳仇便開口:「本將受皇命,特地來菩提禪宗觀禮,不過來時路上見歹人行兇,為擒拿兇手耽擱了些時間,這才來晚了。」
硯竹神色淡然:「宣威將軍義勇無雙,是龍都百姓之福。」
陳仇聞言笑了,臉上略略帶著幾分輕狂的味道:「想不到菩提禪宗的僧人也會逢場作戲,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了,硯竹住持,你方才真是這麼想的嗎?」
硯竹眼中無喜無怒,也沒有開口。
陳仇倒是不在意,他朝身後的士兵招手示意,後邊的士兵便提著一個黑衣人上殿前來,隨手將封了血卸了牙的黑衣人扔在地上。
「這個人在山下村莊中,被本將發現蹤跡便欲行兇。」陳仇將手伸進袖口,取出一枚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的紅色晶石,對硯竹道,「本將在此人手中搜到此物,不知硯竹主持可認識啊?」
硯竹瞳孔一縮,驚道:「此乃我宗前些時日丟失的須彌玉!」
說完,他的視線便落在那癱在地上,苟延殘喘的黑衣人身上,認出此人正是前些時日與他交手的那名神秘人,頓時臉色一沉。
他轉頭對陳仇道:「此人前些日子潛入禪宗盜走須彌玉,如今還潛藏於山下,不知有何密謀,煩請將軍將此人交與禪宗,硯竹在此謝過將軍。」
豈料陳仇卻擺了擺手:「硯竹主持何不聽本將把話說完?」
硯竹頷首:「將軍請講。」
樂小義看著眼前一幕,心裡升起幾分異樣。
她掃了一眼已經失去行動能力的黑衣人,又看向陳仇手中的須彌玉,隱隱猜到了什麼,臉色有些不好看。
「硯竹主持不知此人身份,本將卻是識得,想必在座諸位也有不少人認識這張臉。」陳仇說著,示意手下士兵撕掉黑衣人臉上的面罩,眾賓一愣,隨即滿座譁然。
樂小義離得遠,但她目力超群,第一時間看清那人的模樣。
一張普普通通沒什麼辨識度的臉,但此人既然有溯源境修為,行走江湖的時間已經很長,再如何隱秘,也總有一兩個認識他的人,比如蓬萊仙境的淨華尊者,紫衣閣的兩位前輩和神兵門的高手。
「是玄天宮護法,邪道子張御。」神兵門高手一口道出其人身份,滿座譁然,樂小義的心卻猛地沉下去。
真是玄天宮的人?
樂小義不知張御聽命於誰,但世人聞玄天宮三字,必然會想到姬玉泫。
大禹境內,玄天宮人,皆為姬玉泫所屬。
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此人多半和尉遲氏狼狽為奸,來者不善。
樂小義沉著臉,垂下眼眸,斂去眼底銳利的寒光,恐叫那溯源境巔峰的高手覺察。
「不錯。」陳仇朝神兵門高手點頭,「此人正是玄天宮的邪道子,玄天宮近來愈發猖獗,先闖尉遲府,勒索劍神宗,後犯鬼道宗,如今,又盯上了菩提禪宗,玄天宮在密謀什麼,我等無從得知,但我大禹的神宗世家豈能任它欺凌?」
「這些年來,玄天宮對大禹的滲透已至各個州城,近兩年,更是平添諸多高手,姬玉泫的野心昭然若揭,若無人阻止,照這個勢頭發展下去,要不了多久,玄天宮就將取代三神宗四大家,甚至凌駕於龍都之上,統治大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