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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那血泊中還站著一個人,穿著白色的外門弟子袍服,衣擺處沾著些凝結的血漬,懷裡抱了一把劍,正要將劍脊虎脊背上那一串骨刺剔下來。
那張刀削斧鑿的臉孔樂小義有些印象,不正是她初來南院時途中碰見的那位師兄麼?
她看了看立在血泊中,身姿挺拔的師兄,又瞅瞅倒在地上死透的劍脊虎,一個可怕的想法不由自主地冒了出來。
難道……這頭劍脊虎,是這位師兄獵殺的麼?
可外門弟子最高修為也只有脈元境,如何能單獨殺死骨元境的靈獸?
以樂小義這幾天零星的了解,外門有專門的狩獵區允許修為達到要求的弟子進去獵取靈獸,獸皮獸骨還能拿到宗務廳換成錢財。
但是外門的狩獵區內也只有脈元境和體元境的靈獸,要獵殺骨元境的靈獸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拿到了特許令,進入內門狩獵區,亦或,獨身前往龍吟山脈,獵殺野生的骨元境靈獸。
樂小義倒吸一口冷氣,她剛入龍吟山脈欲尋找劍神宗時,途中遭遇可怕的靈獸,便是一頭骨元境的成年劍脊虎,那時她也是體元境的修為,在劍脊虎面前不堪一擊,差點一命嗚呼。
若非劍神宗內高手偶然路過相救,她的屍骨都該化成灰了。
現在看見這頭死去的劍脊虎,樂小義心裡仍有些發憷,本能地感到恐懼。
她看向那師兄時,後者也感受到她的目光,他冷然淡漠的眼神中滿是戾氣,與樂小義對視時,嘴角牽起來一個僵硬的弧度,面無表情的臉孔隨之鬆動,露出一個勉強稱之為笑容的表情。
隨後,他朝樂小義招了招手:「師妹可否幫我一個忙?」聲音低沉,語調平平,聽來算不上和善,但也沒有了初見時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雖然不知道師兄找她要做什麼,但樂小義是個樂於助人的性子,很少拒絕別人的請求,此時聞言,她只猶豫了一息,便鎮定自若地朝師兄走過去,邊走邊問:「師兄有何吩咐?」
路過劍脊虎巨大的頭顱時,樂小義低頭好奇地打量了一眼這頭巨獸頭上尖銳的獸角和半張的嘴裡猙獰的獠牙,劍脊虎長相兇惡,即便眼前是頭死獸,身上猶有餘威,好似只要一睜眼,張嘴就能將樂小義整個吞下肚去。
樂小義喉頭微動,壓下心悸的感覺,收回目光,腳步仍舊平穩,沒有被劍脊虎兇惡的長相嚇退。
邵煜眼中閃過一抹讚賞,他一早就看出了樂小義的深淺,不過初入體元境的修為,正因如此,他才更欣賞樂小義的膽氣。
若是尋常體元境的小師妹,即便這劍脊虎是頭死物,受氣息所迫,也斷然不敢接近,多半像院外雜役那般,嚇得渾身發抖,話也說不清楚,何況樂小義這般從容鎮定。
難怪能來南院,邵煜心道。
「我要剔這劍脊虎的脊骨,卻不想傷其皮毛,需有個人搭把手,還請師妹助我。」不知是不是錯覺,樂小義感覺師兄說這話的時候,嘴角僵硬的笑意似乎柔和了些許,讓他的冷厲的眼神也斂了戾氣。
樂小義不疑有他,走到近前後看了眼劍脊虎從後頸一直綿延到尾根的劍脊,詢問邵煜:「我如何幫你?」
可她話音一落,眼前忽然劍光一閃,邵煜手中之劍驀地出鞘,毫無預兆地刺向樂小義的喉嚨。
銀亮劍鋒殺氣凌然,來勢洶洶,樂小義事先沒有預料,身體卻在危險來臨的瞬間有了動作,她稍稍一側,劍刃擦過喉間,掠過一截烏黑秀髮,隨即她手腕一翻,被布包好的思泫劍隨之一旋,盪開劍氣鋒銳。
呲啦一聲響,銳氣切斷布帛,灰色粗布滑落,思泫劍連著劍鞘握在樂小義手中,邵煜不依不饒,一擊不成,又起新招,劍招變換自如,招招致命。
樂小義見招拆招,且戰且退,勉強應對。
但她修為尚淺,不出十招就被邵煜逼退至樹林邊緣,邵煜一劍點出,厚重的真氣隨著劍尖衝擊在劍鞘正中。
樂小義手腕一麻,被突如其來的巨力震得雙腳離地,朝後騰躍一丈遠,又退了兩步,以右腳後跟抵住一棵矮樹,才勉強止住後退之勢。
鋥——
劍氣破空,真氣灌注於劍身時,劍刃極速震動的鳴響飛快接近,殺意撲面,須臾而至,剎那臨身。
眼看劍尖距離樂小義的鼻尖不足一寸,旁側斜飛來一枚石子,叮的一聲擊中劍脊。
樂小義趁勢偏頭,劍身擦著她的耳廓過去,噔一聲刺進身後樹幹,樹葉撲簌簌像雪似的往下落,那雙狼一樣野性凶戾的眼睛充滿侵略性的殺意,如盯獵物似的死死咬著樂小義,仿佛下一刻就要將她撕碎。
「邵師兄竟以脈元境十二層修為欺負一個新來的小師妹,也不怕柳執事知曉了笑話。」一道輕笑自方才石子飛來的方向傳來,其聲清雅,從容不迫。
邵煜眼珠動了動,朝來人瞥了一眼,樂小義見他牽起唇角,似是哼出一聲冷笑。
來人容貌妍麗,五官娟秀,烏亮的長髮垂落肩頭,身著與樂小義、邵煜二人一樣的外門弟子白袍,氣質卻卓爾不群,隱有兩分不同尋常的貴氣。
「左師妹此言差矣。」邵煜劍已入鞘,周身殺氣蕩然無存,「龍吟山脈可比邵某方才的試探兇險多了,若連這點招架之力也無,不如早些稟報柳執事,離開南院,免得日後不慎丟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