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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關係不知不覺間親近了不少。
左詩萱並不藏私,將自身感悟有一說一地告訴樂小義,樂小義越聽越認真,瞪大一雙求知若渴的眼睛,努力將左詩萱講解的內容悉數記在腦子裡,只恨自己沒有長兩個腦袋,都快記不過來了。
她從氣元境突破到體元境不過短短數日,跨度大,初初突破時,氣息虛浮,沉澱幾日稍有好轉,卻也絕非很快能適應的,期間自有不少困惑之處亟待解答,以往都是獨自修煉,遇見困難只能自己琢磨。
如今與左詩萱一番閒談下來,不少問題迎刃而解,感受到對方由心的照料,樂小義心存感激的同時,一顆心也越發柔軟了。
這讓她想起有過一面之緣的懷法,然而左詩萱與懷法又是完全不同的氣質,懷法身上有一股歲月靜好的淡然,一雙眼睛無波無瀾,即便著了些微笑意,也是山高水遠的幽邃。
左詩萱給人的感覺則是瑩潤如水的溫柔,樂小義看不透她帶笑的眼眸中真實的想法,卻本能地覺得親近。
身邊盡都是些高深莫測的人,樂小義不知怎麼的忽然憶起了姬玉泫。
想到姬玉泫的眼睛,那是一雙望不到底的深淵般的眸子,睫羽半垂,乍一看時明眸善睞,若細品,又像藏著數不清的故事,一顰一笑間,都是勾魂奪魄的美。
自昨日一別,已過去一整日了。
樂小義拂了拂心口,被姬玉泫掌擊的位置似乎還殘餘著些疼痛。
「師妹?」左詩萱的聲音響在耳畔,溫溫柔柔的,似一陣帶著陽光的風輕輕刮過耳廓。
樂小義猛然回神,心生尷尬,一臉歉意地躬身:「我走神了,師姐莫怪,方才說到哪兒了?」
左詩萱眼中笑意不減,但也沒繼續剛才的話題,只饒有深意地看了樂小義一眼,隨後朝前邊抬了抬下頜,道:「我們到了。」
樂小義像被看穿了心事似的,耳朵不由自主燒起來,但她眨巴眨巴眼睛,將涌動於心的窘迫之情壓下,面上不動聲色,狀若平常地輕輕「嗯」了聲,除了略略發紅的耳尖,看起來倒於平常無異。
雜役已將獨樓外的小片空地打掃乾淨,那被大卸八塊的劍脊虎屍和滿地鮮血都不留痕跡,空地上鋪了草蓆,已有七八個白袍弟子盤膝坐在草蓆上,他們聽聞說話聲回頭,視線只在樂小義臉上停留一瞬,很快轉向左詩萱。
「左師姐。」南院弟子們紛紛起身,一個個低眉垂眸,表現出對左詩萱的尊敬。
由此可見左詩萱在南院很有一些名聲,其修為又與邵煜相差無幾,當是南院數一數二的人物了。
左詩萱朝他們微笑點頭,隨後領著樂小義走過去,向樂小義挨個介紹了他們的名字,樂小義心裡暗暗吃驚,因為這幾個南院弟子,她一個也看不透。
雖然樂小義修為低微,但不知是不是左詩萱引路的緣故,這些南院弟子都未拿輕蔑的視線看她,一個個看起來頗為和善,倒未再遇見如邵煜那般的刁難。
樂小義後知後覺地想起來時路上左詩萱說她們年紀相仿這句話,心頭一動。
她猜左詩萱的修為應與脈元境十二層的邵煜不相上下,尋常弟子沒有個四五十年斷然無望從體元境修煉到這個境界,哪怕天資聰穎,在十六七歲的年紀就突破體元,此後又一帆風順,等到脈元境十二層時,也已是五六十歲了。
修行者從外貌上看比凡人年輕一些,五六十歲的人看起來也許只有三十幾歲。
邵煜看起來不足三十,想必真實年紀應該在四十歲左右,其修煉速度縱觀整個劍神宗,也算得上百里挑一,若無意外,在這幾年裡早早突破至骨元境,就能成為內門弟子。
但左詩萱明顯比邵煜更年輕,正如她所說,她是真的與樂小義年紀相仿,看起來只有二十來歲,實際年紀也沒有超出許多,想必不到三十,若邵煜的天賦高人一等,那左詩萱便是真正的天縱英才。
樂小義幾乎可以斷定左詩萱就是來自左氏家族,她如此年輕便有這般修為,往後成就不可限量,難怪就連邵煜那樣的瘋子也要賣左詩萱的顏面。
可如此一來,樂小義心中就不由得生出些許疑惑。
她並非初出茅廬的稚子,相反,她雖年紀輕輕,卻見過不少世態炎涼,人情冷暖。像左詩萱這樣的人,為什麼要主動放下身段與她結交?究竟是因為左詩萱本就待人親近和善,還是別有所圖?
思及此,樂小義暗自搖頭,心道:切不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左詩萱的身份和背景,自己身上有什麼值得她看重?想來左詩萱應是真性情之人。
左詩萱未發覺樂小義的小心思,領著她入席,她們沒到人群中間去,只隨意在草蓆外圍找了個位置坐下。
隨著巳時臨近,幾道破空接連響起,左詩萱沒叫她起身,她便也沒有湊上去與後來的弟子結交,只是在他們主動來與左詩萱見禮時,順帶與之互通姓名。
樂小義規規矩矩坐著,沒有四處打量,眼觀鼻鼻觀心地安靜等候。
不多時,邵煜御劍而來,渾身冷肅,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勢。
雖然邵煜氣質冷冽,面無表情,眼神也如狼般兇狠,誰不經意被那雙眼睛掃到,心頭都不由自主漫起寒意。但他的修為擺在那裡,在場十餘弟子,除了左詩萱,無人與之分庭抗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