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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拓壓低帽檐,冷靜開口:「來者是何方高人?小老兒帶自家少爺路過此地,若占了諸位的道,便給諸位賠不是了,求財的煩請開個價,讓我等離去可好?」
「男人要走可以,但是車裡的女人必須下來!」遠處傳來一聲吆喝,聽著像一波山匪。
程岩和湘悅也聽見了匪徒的喝聲,湘悅嚇得打了個哆嗦,攥緊程岩的袖子縮成一團,後背抵著車壁瑟瑟發抖。
「別怕,我會保護你的。」程岩輕輕摟著湘悅小聲說。
樂小義朝他們瞥了一眼,而後收回目光靜觀其變。
吳拓嘆了一口氣,再次勸道:「車裡只有一個小丫鬟,我們少爺身子骨弱,得有人照看,還請諸位高抬貴手,放小姑娘一條生路。」
「廢話少說,留下人你們就可以走,不聽話的話,一個都走不了!」領頭的匪賊舉著把刀耀武揚威。
樂小義眉頭越皺越緊,而後聽見吳拓小聲說了句:「少爺,他們這群人里恐怕有髓元境的高手。」
髓元境!
程岩立時慌了手腳,髓元境可是後天之極,對方不僅人多,還有髓元境修為的高手埋伏,他們是不是凶多吉少了?
心裡著慌,程岩訥訥地問道:「易小哥,現在怎麼辦?可千萬不能把湘悅放下去啊!」
樂小義臉上露出震驚的表情,意外道:「程大哥這是說的什麼話?易某會是那種拋下同伴獨自逃生的人嗎?」
程岩被樂小義一問,頓時面露尷尬之色,緊張地攥起拳頭:「易小哥說的是,程某慌糊塗了。」
好在樂小義並未因他方才那句話動怒,只是不悅地轉開臉去,掀起門帘走出馬車。
出去之前,她留下一句:「你們不要擔心,我若還有命在,自不會丟下你們不管。」
樂小義出去之後,程岩和湘悅對視一眼,湘悅很快低下頭,雙手交握於膝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湘悅,我……你放心,易少爺和吳老前輩很厲害,他說沒事,應該不會有事的。」程岩說出這句話時莫名艱澀,胸口像壓了塊石頭,堵得他有點喘不過氣。
湘悅還是默不作聲,只點了點頭。
程岩還想說什麼,但見湘悅情緒低落,他咬了咬牙,悶悶地坐在一邊,不說話了。
樂小義出去之後不久,馬車外面傳來匪徒的怒罵聲和刀劍交擊時叮鈴噹啷的聲音,間或有人受傷時發出的慘叫。
程岩將瑟瑟發抖的湘悅拉到自己身後,嘴裡不斷說著「別怕」,但他自己臉色也極為難看,按住刀柄的胳膊不住發顫。
外面的聲音並未持續太久,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漸漸消停下來。
有人跳上馬車,門帘被掀開的瞬間,程岩和湘悅同時打了個哆嗦,卻見來人是剛剛出去的樂小義。
樂小義白色的衣服上沾了血,臉色發白,好像受了傷。
「易公子!」湘悅率先出聲,驚呼道,「你受傷了?!」
樂小義扶著車壁坐下,擺手道:「不礙事,方才與人對招時不慎挨了一掌,好在吳老及時相救,那波人可能有所顧慮,沒有全力出手,否則我可能就回不來了。」
湘悅淚眼盈眶,不知是被嚇的還是別的原因,程岩也放下刀,感激道:「多謝易兄弟。」
樂小義坐好,簡單檢查了一下身上的傷勢,遂對簾外的吳拓道:「吳老,此地不宜久留,怕待會兒他們再找了人來,我們就走不了了。」
「少爺說得是,請諸位坐穩了。」吳拓一鞭子揮在馬背上,馬車又搖搖晃晃地往前走,沒一會兒就穿過樹林,走上一條泥路。
樂小義閉眼調息,湘悅不時抬頭看她一眼,程岩在旁看著,心裡說不出的憋悶。
臨近天黑,他們才繞過這座城,眼看著日暮將近,今夜看來又得露宿荒野了。
待日落西山,天光徹底暗下來,吳拓將馬車停在一條小河邊,一人行道上顛簸累了,下了馬車在草地上坐下歇息,吃些乾糧。
樂小義因傷之故留在馬車上,湘悅吃完一塊餅,突然開口:「易公子還沒吃東西,我給他送過去。」
程岩想說什麼,但湘悅已站起身來,拿了塊餅朝馬車走過去。
湘悅上了馬車後,在裡面待了一會兒才出來。
程岩鐵臉色不好看,但還強自壓著怒氣,待湘悅走近,他拉住湘悅的胳膊將她帶到一棵樹旁,壓低聲怕被人聽見似的說道:「你怎麼在馬車上待那麼久?」
湘悅像被程岩的表情嚇到了,不由自主後退一步,而後仿佛覺得不妥,方抿著唇道:「易公子胳膊上受了傷,便要我幫他包紮,他是為了保護我們才受傷的,我不好推辭……」
程岩聽完解釋,面色稍霽,他也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剛才態度過激,許是把湘悅嚇到了,方緩和了些語氣:「此人修為高深,身份揣摩不透,防人之心不可無,你可要千萬小心一些,不要主動靠近他。」
湘悅忙不迭地點頭:「岩哥哥說得是,我會注意的。」
他們回到馬車旁,樂小義已從車上下來,正在水邊清洗染了血的衣物,她胳膊上扎著幾根布條,印證了方才湘悅的話。
樂小義洗盡衣服上的血漬,起身後用內力蒸乾水汽,衣服上有一道明顯的破口,口子很大,應該是被利器劃傷的。
「這衣服壞了,想必不能再穿。」樂小義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