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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不情之請就不要請。」姬玉泫驀地打斷樂小義。
她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與之前面對樂小義時的輕快愉悅截然相反。
樂小義話音戛然而止,震驚地看向姬玉泫,似是不相信姬玉泫會說出這樣的話。
片刻後,她像明白了什麼似的,釋然了,面露苦笑地咬著唇,朝姬玉泫微微躬身:「貿然打擾,很抱歉。」
說完,她就牽起身旁那小姑娘的手,轉身離開了破廟。
硯如初偏了偏頭,明明身上的傷很痛,可她卻忍不住笑出聲。
少宮主怕不是個傻子。
姬玉泫心裡一陣無名火,臉色更冷了幾分。
「你為什麼不讓她把話說完?」氣氛不對了,硯如初不得不忍住笑,調整了自己的語氣,以免觸了姬玉泫的霉頭。
姬玉泫沒吭聲。
為什麼?
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簡直莫名其妙,她不該是這樣的脾氣,怎麼會連這點耐性都沒有?
見到樂小義,她感覺自己由內向外分裂成兩個人,那個冷靜自持的自己被藏起來,變得急躁且荒唐。
可她就是不樂意聽樂小義喚那一聲「姬姑娘」。
以及……樂小義當著她的面,牽著別人的手走了。
第164章
姬玉泫咬著牙沒答話, 硯如初卻好像看明白了她的心思,道:「方才樂姑娘來,身邊好像還有一個人, 聽其腳步聲, 像個小姑娘, 應非習武之人, 也是樂姑娘此行救下來的吧。」
樂小義來找他們所託之事, 無外乎就是安置那小姑娘罷了。
因她已經知道姬玉泫忘記了她,所以不能像以前那樣親密地與姬玉泫說話。
硯如初雖然不知道姬玉泫身上發生了什麼,但這樣的遭遇對樂小義而言未免太殘忍了。
她見過姬玉泫為樂小義流淚, 亦見過樂小義和姬玉泫舉案齊眉, 她們曾是那麼登對,彼此依靠信任的一對璧人。
曾經親近之人一夜之間忘記過往, 性情大變,不管是誰都難以接受。
硯如初搖了搖頭, 她承過樂小義的人情,既如此, 也樂意幫幫她,便道:「樂姑娘人生地不熟的, 怕是不知如何安置那小姑娘, 才勉為其難向我們開口, 這會兒她出去,不知又在何處落腳。」
姬玉泫斂眉,沉吟良久, 忽而起身:「我出去看看。」
話沒說完,她已大步邁出破廟。
樂小義和她是一起救出硯如初的隊友,哪怕看在硯如初的面子上,她也不應該對樂小義那麼冷言冷語。
若樂小義真只是要替那小姑娘尋個去處,於自己而言不過舉手之勞,還能將那小姑娘留下來照顧硯如初。
姬玉泫如此思量,原本沉重猶豫的步子立即就變得輕快起來。
樂小義牽著小姑娘走了一段路後步子慢慢放緩,她看著眼前鬱鬱蔥蔥的樹林,一時間很是迷茫,她能帶小姑娘去哪兒呢?
任務結束之後,回到神荒浮屠界,若再遇姬玉泫,又該以怎樣的態度面對她呢?
還要繼續厚著臉皮住在玄天宮的莊園裡嗎?
亦或,和祁劍心一起離開那裡,去一個人煙稀少的地方,安心修煉吧。
小姑娘走在樂小義身邊,沉默著沒有說話。
她能感覺到樂小義的為難,可她又不知道自己一個人能去哪裡,所以膽怯地握著樂小義的手,怕不知什麼時候,樂小義就鬆開她,獨自離開了。
「樂小義!」身後傳來姬玉泫的聲音。
樂小義腳步一頓,掙扎須臾,平靜地轉過身去。
她看著那人的眉眼,心被一圈一圈無形的絲線慢慢纏緊,急速躍動的心跳也隨之冷卻下來。
這次任務結束後,就走吧。樂小義下定了決心。
她不想再見到姬玉泫了,不願總是以怯懦悲傷的姿態出現在姬玉泫面前,可現在的她還無法偽裝傷痛,不能在姬玉泫悠然自得的笑臉前坦然自處。
維繫平靜的表象就耗盡了她的努力和勇氣,等她什麼時候能泰然自若地面對已經失去的一切,她就不會再逃了。
「姬姑娘。」樂小義微微頷首。
濃密的睫羽垂下來,遮擋了她眼裡的光亮,讓姬玉泫無法確切地捕捉她眼神中的痛苦和彷徨。
姬玉泫走近,步子也慢下來。
她看著樂小義漠然疏離的樣子,困擾地擰起眉,想讓樂小義喚一個不那麼刺耳的稱呼,可仔細一想,樂小義這麼叫她又沒有錯。
先不管稱呼的問題,姬玉泫掃了一眼樂小義與小姑娘相牽的手,心裡嘆了一口氣。
剛才在破廟裡,不知道那一瞬間她抽了哪門子的邪風,要說那麼不中聽的話氣走樂小義。
氣走了人就算了,按照她的脾性,她和樂小義不熟,自然也不會在意樂小義到底下不下得來台,離開破廟後有沒有落腳之地。
可硯如初話一出口,她就追出來了,就像魔怔了似的,但凡與樂小義扯上關係的事,她的處理方式就變得和平時很不一樣。
不經過思考的,一種莫名的衝動驅使著她做出有違理性的事情。
事後救場顯得格外多餘,好在姬玉泫慣來厚臉皮,再不合時宜的場面她都能面不改色地應對。
她自然而然地認為自己也能鎮得住樂小義的場,於是臉上掛起一個自以為和善的微笑:「方才姬某不過一句玩笑話,還請樂姑娘不要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