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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點她不算說謊,問心劍訣的手抄本的確放在那個匣子裡,壓在姬玉泫給她的幾封信上面。
「至於它為什麼會碎,弟子著實不知,方才電光石火,弟子什麼都不知道。」她說完,喉頭髮癢,又是一口血湧出來。
「原來如此,那好。」秦默抬頭看向仍不甘心的劍影衛,「此事到此為止,你回去復命吧。」
劍影衛眼神發冷,哼道:「她在說謊,盒子裡就是她勾結玄天宮的證據!」
「你難道以為,她一個體元境的小弟子,在你一個丹元境高手的偷襲之下,還能有餘裕毀壞證據?」柳清風冷笑道。
劍影衛神色一僵。
軒和也掃了他一眼,跟著幫腔:「憑你先前那一掌,連桌子都毀得差不多了,盒內劍譜被毀又有什麼奇怪?」
「好了,都不要吵了。」秦默發話,對劍影衛道,「沒有證據就不要隨意動手,你回去如實稟報便可,若宗主有甚疑問,大可來尋老夫。」
有秦默和賀歸兩位魂元境高手在場,劍影衛根本不可能對樂小義動手,他憤憤不甘地瞪了樂小義一眼,無可奈何地朝在場眾人拱手,而後拂袖走了。
「……多謝二位長老。」樂小義嘴唇嚅動,喃喃道。
秦默賀歸二人朝柳清風軒和點頭,遂轉身朝南三閣外走,與柳清風擦肩而過時,賀歸嘴唇動了動,軒和收到一縷傳音:「軒和長老欠賀某一個人情。」
話音未落,二人的身影已自院內消失了。
左詩萱快步朝樂小義走去,將氣若遊絲的樂小義抱起,樂小義帶血的指尖拂過地面,沾起一片泛黃的紙屑。
淚水濡濕了她的眼睫,和著滾燙的鮮血爬滿她的臉。
「左師姐……求你……」樂小義吸了吸鼻子,目光空洞地望著滿地狼藉,「幫我把這些棋子……撿起來。」
第98章
左詩萱聞言一愣, 遂轉頭看向散落一地的棋子。
比正常尺寸略小的黑白棋子灑在血泊里,沾了血跡,像點了硃砂墨似的, 讓背後的文字越發鮮明。
這些棋子, 必定對樂小義有著不同尋常的意義。
左詩萱嘆息一聲, 應下樂小義的請求:「你的傷很重, 先把傷勢穩住, 這些棋子我會幫你收拾。」
「謝謝左師姐。」樂小義咧了咧嘴,試圖笑一下,以免左詩萱擔憂, 可她嘴角勾起的笑容滿是苦澀, 眼睛也淚盈盈的,比不笑更讓人難過。
柳清風走過來, 從左詩萱手中接過樂小義,沉悶地道了聲謝, 隨即一刻不停地離開南三閣,要去寒樓給樂小義療傷。
軒和拍了拍左詩萱的肩:「接下來這裡就交給你了。」回頭看著滿屋凌亂, 也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今日是僥倖保下了樂小義,但他們卻連要對樂小義動手的人是誰都不知道, 以後那手段通天的高人若還有動作, 他們該如何應對呢?
軒和走後, 左詩萱找來棋盒,將地上的棋子一枚一枚撿起,用絹布擦淨, 再投入棋盒裡。
其中有幾枚棋子落在床邊,左詩萱走過去,見樂小義放在枕頭下的佩劍斜斜地露出來一截。
左詩萱試圖將劍歸位,拿起枕頭時,那把寒鐵劍在她眼裡現出全貌,她伸向劍鞘的手卻驀地一頓。
那是一把很舊的寒鐵劍,但因持劍之人細心呵護,每天都會仔細打理,故而即便時日久遠,這劍仍光潔鋒利,除了細微之處的損痕外,劍身上毫無鏽跡。
劍鞘滑開約兩寸,露出劍脊處暗刻的「泫」字。
心裡隱約的猜測得到了證實,所有蹊蹺矛盾和疑惑就此有了答案。
左詩萱眸子裡有對真相的驚訝,卻不過于震驚,她無奈地抿起嘴唇,臉上露出兩分苦笑。
樂小義真的與玄天宮有染,有了這一條猜測,再聯繫這幾個月來發生的許多事,聰穎如左詩萱不難還原真相。
想必樂小義近來取得聯繫的那位故人,就是姬玉泫。
何雲露也是因為得知了樂小義欣慕之人是姬玉泫,這才大受打擊難以接受,甚至不惜離開劍神宗下山歷練。
樂小義來劍神宗八年有餘,來時這把寒鐵劍就在她手中,所以她和姬玉泫幼時相熟,中間不知何故分別至少八年,幼時情分得到多麼深厚的地步,才能煉就這樣一顆日久彌新的真心?
在左詩萱的記憶里,姬玉泫橫空出世震驚天下那一年,似乎恰好就是樂小義來劍神宗的時候。
如果樂小義不是因為受傷錯過了江湖上的消息,也許她能更早地和姬玉泫取得聯繫。
腦海里剛浮現出這樣的想法,左詩萱便搖了搖頭,如今有先天修為的姬玉泫縱然肆意也護不住樂小義,又何況早些年隱有傳聞,姬玉泫泥菩薩過江,自己身後尚是一地狼藉,如何能分心。
一切相遇和錯過都是因緣既定,左詩萱沒有走過這樣的路,卻也能預料到樂小義未來的辛苦。
她的姑母當年為了墮入魔道的樂君皓就已飽受詬病,承痛至今,何況樂小義和姬玉泫之間還是這樣一種為世俗所不容的關係。
左詩萱忽然迷茫,到底該勸樂小義理智,還是支持她選擇自己想要的感情?
她將寒鐵劍恢復原貌,忽然想起前陣子宗會那晚,她在院中開導樂小義的那番話。
——每個人生來都有自己的步調與節奏,也有自己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