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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天將泛白,樂小義才重新躺下,沒讓早起的小茹發現異樣。
早上樂小義起來正要下床,房門突然被人敲響,姬玉泫的聲音自門外傳來:「你們起了嗎?」
「起了。」樂小義應道,「你進來吧。」
姬玉泫推門進屋,小茹正在收拾被褥,將棉被重新放回櫥櫃裡。
姬玉泫從她身邊過,吩咐她去下邊端些飯菜上來。
小茹下樓去了,姬玉泫看著樂小義眼下兩道淡淡的烏青,回想起前天晚上樂小義夜裡睡不著的情形,有些擔心,問她:「是不是沒休息好?」
「後半夜有點睡不著。」樂小義如實回答。
似乎自從那回被劍影衛重傷之後,經過一個漫長的恢復期,她身體的確落下了一些毛病,上次在內門山門外碰見藥先生,聽對方的叮囑,喝了三副藥,也不知道是否真的有所改善。
姬玉泫聞言頗為心憂,若只單純的皮外傷,用了藥後不至於那麼嚴重。
她走到樂小義身邊坐下:「把手伸出來我看看。」
樂小義依言伸手,姬玉泫替她把脈,片刻後,姬玉泫眼露驚異之色:「你服用過溫心草?」
「嗯?什麼?」樂小義比姬玉泫更懵,愣了一下後才反應過來也許藥老爺子給她拿的那株藥就是姬玉泫此時所說的溫心草,「哦,是這樣的……」
她把那日山門前的經歷言簡意賅地告訴姬玉泫,末了,不懂就問:「什麼是溫心草?用來做什麼的?」
姬玉泫聽她說完緣由,心有點澀。
儘管樂小義話語中沒有提及她養傷那段時間的痛苦,可姬玉泫並沒有真正切斷她們之間的聯繫,仍在單方面獲取有關樂小義的信息。
那些奏報上的字句,每看一次,都叫她心如刀割。
那一天災難降臨,不僅讓她們的身體傷痕累累,更是在彼此心裡留下一道短時間內無法徹底抹平的傷疤,每次想起來,都會酸澀難過。
可姬玉泫不是一個愛煽情的人,樂小義亦不願意她老是為過去的事情難過,所以樂小義不提,她也沒開口。
有些東西,她們心知肚明,彼此都希望對方心裡的傷早日淡去,誰也不願意拿在明面上來,再揭開了傷疤看裡面的流淌的血。
「連那藥草是做什麼的你都不知道,就煎來服了?」姬玉泫一瞪眼,對樂小義的憨直淳厚感到不可思議,「萬一人家心存歹意要害你呢?」
被姬玉泫這麼一提醒,樂小義頓覺汗顏,撇開眼去:「人家是內門的老前輩,我當時也沒有多想。」但此時想來,她那天的確迷糊,老人家是看著面善,但防人之心不可無,萬一人家有心害她,她就著了道了。
「你們宗主還是尉遲弘義呢。」姬玉泫沒給她好臉色。
樂小義訕訕,自知理虧,再辯下去就會變成姬玉泫單方面的訓誡大會,於是識時務地打住,轉移話題:「那這東西到底有沒有害?」
姬玉泫甩給她一個「你現在才知道問」的白眼,樂小義一聲乾笑,默默接下。
「幸好這位老伯的確沒有要害你的意思。」姬玉泫鬆開樂小義的腕脈,改捏她的手掌把玩,蔥白的指尖在樂小義掌心裡勾勾畫畫,寫下自己的名字,一邊寫一邊繼續說,「這草藥效如其名,溫心,可以溫養心脈,你受傷後血氣有虧,心氣不足,短時間內看不出什麼,但時日一久,可能落下心病。」
樂小義作恍然狀,姬玉泫蜷起她的五指,將剛剛寫下的名字攥在樂小義的掌心裡,復道:「老爺子這一道溫心草來得及時,你也算得了一場機緣,不僅補足了心氣虧損,還鞏固了一下心脈,內傷是完全治好了。」
「原來如此。」樂小義也鬆了一口氣。
姬玉泫眼裡的憂慮也淡了幾分,樂小義的脈象一切正常,也許夜裡難以入睡當真是傷痛的緣故。
適逢小茹端了飯菜上來,姬玉泫鬆開樂小義的手:「今日我來替你束髮。」
樂小義既驚又喜,還有一點害羞,但沒有拒絕,乖巧地拿了張凳子過來,背對著姬玉泫坐好,任由姬玉泫柔軟的五指撫過她的發,於三千青絲之間來回穿梭。
束髮之前,姬玉泫還替樂小義梳了梳頭,木梳齒掠過頭皮,鬆緩了緊繃的心神,樂小義完全放鬆下來,舒服地閉上眼,甚至隱約有了兩分倦意。
一個簡單的束髮持續了三倍於以往樂小義自己束髮的時間,即便如此,她仍覺得這享受的過程太過短暫,若不是姬玉泫怕飯菜涼透了不好入口,還能再拖上一倍的時間。
姬玉泫放下木梳,樂小義回頭,見小茹站在一旁,看著她們發呆,眼睛裡仿佛有點點星光,一閃一閃的。
樂小義沒由來一陣臊,不著痕跡地撩了一縷耳發擋住微紅的耳尖,提議道:「吃飯吧。」
「好。」姬玉泫笑著應了。
小茹從迷糊的狀態回神,拉開凳子,擺好碗筷,三人圍坐於桌前用餐。
「姬姐姐,你和祁伯都不用吃飯嗎?」小茹見對門的房間一直關著,姬玉泫讓她下去拿的飯菜也沒有多少,看起來似乎還不夠三個人吃,故而好奇地問了一句,「昨日你們好像也沒動筷子。」
姬玉泫正給樂小義布菜,聞言回答:「我和前輩已經辟穀,昨日只是下去坐一會兒罷了。」
辟穀後不是不能吃凡人的口糧,只是吃得少,偶爾嘗上一兩回,品品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