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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玉泫一愣,樂小義大驚,不等樂小義開口,姬玉泫忽然伸手攔住樂小義,詢問祁劍心:「前輩為什麼這麼問?」
祁劍心觀樂小義二人的表現,心裡差不多有數了,便道:「那時候我還沒落入尉遲氏之手,一邊輾轉逃亡,一邊覓地療傷,對於那一夜,印象頗為深刻。」
彼時夜空中忽現異像,月大如斗,其內現騰雲駕霧的火凰圖,九聲嘹亮鳳鳴傳遍四海,言道是神凰轉世,降臨大禹,各方勢力聞風而動。
異像持續了足足一炷香的時間才消失,各大宗派大能皆列卦卜算,只得此子位在仟州,可訪遍南北,仍無所獲,整個仟州,竟然沒有十一月十九,子時一刻出生的孩子。
這月中火凰的異像如曇花一現,必然是有人刻意壓了消息,若其人是玄天宮主,那麼一切就說得過去了。
樂小義聽祁劍心說完,眉頭卻皺起來:「可……小泫的生辰是十一月十九不錯,但不是子時一刻,而是丑時三刻。」她說完,側眸看向姬玉泫,見姬玉泫臉色晦澀難明,她忽然拿不定自己的答案。
萬一……
「你確定是丑時三刻?」祁劍心問的不是樂小義,而是姬玉泫。
「不。」姬玉泫搖頭,臉上無波無瀾,但語氣卻清清冷冷,「我怎麼能確定自己的生辰,我所知的一切,都是姬千城告訴我的罷了,他說是丑時三刻,便是丑時三刻,除了他和我娘,又有誰能知道真相?」
姬玉泫雖這麼說,可眸子裡的神采頗為晦暗,到了最後幾句,她的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淺笑,笑容里是冷冷的自嘲。
樂小義心裡陣陣發緊,如果姬玉泫的生辰真的的子時一刻而非丑時三刻,那就說明,姬千城從姬玉泫出生那一刻起,就在欺騙她。
給姬玉泫下護身禁咒也是因為他料算到會有人居心叵測,想對姬玉泫動手。
姬玉泫在他手裡,是籌碼,是工具。
至於還是不是女兒,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
如果幼時十四年父慈女孝都只是黃粱一夢,那姬玉泫心裡惦念的,與姬千城相關的唯一一段美好也將不復存在了。
第150章
樂小義不知道如何寬慰姬玉泫, 要說寬慰似乎也不合適。
姬玉泫的生辰具體時間是不是子時一刻還只是他們的猜測,真相如何,沒有定論, 也不能完全憑藉這一點就斷定姬千城的為人。
就算姬千城對姬玉泫隱瞞了她的生辰, 也或許是出於保護她的目的, 虎毒尚不食子, 過往的真相以及他如此行事的根因, 只有他自己心裡知道。
姬玉泫已經經歷了太多這樣的失望,再多一條,似乎也就那樣。
她勾著唇笑了笑, 道:「究竟幾時才是我的生辰, 似乎沒有什麼要緊,管它真真假假, 該算計我的,一個不會少, 想除去我或者控制我的人太多,又豈止是一個瀚海西龍宮。」
她已經習慣了失去, 失去心腹,失去手足。
每一個她曾經投入信任的人, 最後都因為這樣那樣的理由, 或死去了, 或背叛了,或者,從一開始, 就是別人安插在她身邊的眼線。
成為玄天宮的少宮主後,沒有哪一天,她活成自己真實的樣子。
在與樂小義重逢之前,她甚至已經忘記了自己真正的模樣。
姬玉泫說得灑脫,樂小義心裡卻揪著疼,姬玉泫過往這些年,還經受了多少像這樣無端的災禍,僅僅因為她的身份,她就要遭遇比尋常人更多的無常和痛苦。
說命運不公,似乎過於幼稚了,每一個光鮮亮麗的笑容背後,都藏著一條旁人看不見的傷口。
姬玉泫如今獲得了多高的成就,在她過往短短二十幾年的人生里,就承受了多少與她的成就同等的苦厄。
相比之下,樂小義的日子,真算是無憂無慮了。
「別光顧著說我,生辰不生辰的先放一邊,倒是小義。」姬玉泫輕輕掰開樂小義攥緊的拳頭,將她的五指舒展開,側首問道,「地底發生了什麼?那隻女鬼是不是想騙你和我反目?」
那個女人知道姬玉泫真正在意的是什麼,便想從源頭摧毀她的希望。
如果連樂小義都不相信她,那等禁陣解除,姬玉泫和樂小義反目成仇,姬玉泫就是真正的孤立無援了。
樂小義汗顏,也顧不得難過了,眼神躲閃地咳了聲,將女鬼扮作姬玉泫的樣子來騙她,說姬玉泫是個千年老妖怪,還說她才是真的姬玉泫,細緻入微地照看她的傷勢,試圖以退為進獲取她的信任。
與姬玉泫的猜測基本吻合。
姬玉泫臉上漸漸露出笑容來,眼神意味深長。
「哦,那你動搖了嗎?」姬玉泫微笑著問。
樂小義忽然感覺到一股涼意從後脖頸躥上來。
她吸了一口氣,緩了緩心神,一臉堅定地回答:「當然沒有!」
姬玉泫眼裡的笑意更深了。
樂小義咳了聲,心裡惴惴不安,稍微動搖了那麼一下,就一下下,幾近於無,就算沒有吧。
她瞥開視線,從地縫裡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轉移姬玉泫的注意力:「那個女鬼為了取得我的信任,還說我爹樂君皓的魂魄在君瀾劍里,我之所以能用得了君瀾劍,是我爹在幫我。」
祁劍心霍然站起身,足跟絆住椅腳,發出「咯」一聲響。
姬玉泫臉上也露出驚訝之色,她讓人傳樂君皓的魂魄未亡,奪舍劍神宗後輩弟子試圖轉生,竟然歪打正著猜中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