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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暗自倒了一口氣,抬起頭來直視姬玉泫,目光冷冷地掃了一眼姬玉泫身邊的魔龍子,右手壓在劍柄上,面對這兩尊大佛也渾然不懼。
眼看著場面劍拔弩張,聽說了這兩天劍神宗與玄天宮恩怨的人則在暗地裡偷偷看熱鬧。
方才姬玉泫喊的什麼?柳前輩?
姓柳,還是獨臂,劍神宗內高手如雲,但如此鮮明的特點匯聚起來,很快就有人想起他的名字,柳清風!
此人也是一個先天高手!
意識到這一點的江湖人臉色紛紛變得精彩起來,一個破廟裡面同時容納兩個先天高手,一旦他們動手,在場所有人都會受到池魚之殃。
姬玉泫朝一地碎片掃了眼,神態淡然,絲毫不見惱色,繼續端著酒盅道:「此前晚輩並不知曉樂姑娘竟是柳前輩的弟子,故而多有得罪,晚輩在此向柳前輩賠個不是,還望柳前輩與樂姑娘不計前嫌。」
圍觀之人面面相覷,她這句話明明白白地向他們傳達了一個信息,樂小義是柳清風的弟子,再有人想打她的主意,需掂量掂量自己有多少斤兩。
言罷,姬玉泫自飲一杯酒,重新落了座。
柳清風臉色肅然,晦暗的雙眼以審視的目光睨了姬玉泫半晌。
姬玉泫這番話是什麼意思?故意舊事重提,看似在賠罪,事實上另有心計,他才將樂小義收作弟子,而且並未廣而告之,姬玉泫這麼快就得到消息了,是以此向他示威嗎?
若他繼續追究,就算日後樂小義回了劍神宗,姬玉泫也能對她的行蹤了如指掌?玄天宮究竟在劍神宗安插了多少人手?他們到底想幹什麼?
柳清風的眼神越加冰寒,看向姬玉泫的目光頗為不善,哼了一聲,不再理會姬玉泫,但他身上的氣勢也隨之散了,一場風波消匿於無形。
樂小義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遙遙「瞪著」姬玉泫,姬玉泫斜眸,眉梢一挑,朝她盈盈一笑。
居然還得意!
姬玉泫的笑容像一記柔軟的小拳頭撞進樂小義的心裡,讓她低落的情緒又莫名其妙好轉一些,但她還在因姬玉泫今天花枝招展的模樣和一堆捕風捉影的情史生氣,遂冷哼著撇開臉去。
勾了多少人了都不夠?還笑!
樂小義冷著一張臉,緊抿著唇,乾脆眼不見心不煩地閉上眼,在柳清風身旁席地而坐,冥想靜心。
姬玉泫將她一系列反應盡收眼底,嘴角的弧度又上揚了兩分。
在姬玉泫觀察樂小義的時候,魔龍子的視線亦始終不離姬玉泫。
女人嘴角的盈然笑意像雪地里綻開的紅蓮,驚艷了他的雙眼,於他漆黑的瞳孔中燃起一抹由心的讚嘆。
他與姬玉泫認識這麼多年,也從未見過姬玉泫那麼頑劣的微笑,他順著姬玉泫的視線看過去,恰好瞥見樂小義怒沖沖別開頭的樣子。
那個曾被姬玉泫抓走做人質的劍神宗外門弟子。魔龍子心裡浮現出來對樂小義的印象。
如此便有解釋了,姬玉泫在逗那個小姑娘,並為此感到開心。
魔龍子臉上亦浮現一道冷銳的淺笑:「這小姑娘脾氣還挺烈,看起來與你一般年紀,修為卻差了些火候。」
既然樂小義引起了姬玉泫的注意,那他便將話題朝樂小義身上引,雖然他這話說得不功不過,但姬玉泫只要肯接他的話,他們的交流一多,姬玉泫注意到他的機會也就大一些了。
可在魔龍子看來不功不過的話落入姬玉泫耳朵里卻頗為刺耳,她不喜歡別人以品頭論足的口吻提到樂小義。
魔龍子話一出口,姬玉泫眸心便亮起一簇惱怒的幽火,但她慣來善於隱藏,唇角揚起的弧度始終如一,沒有絲毫破綻。
而她的情緒卻已急轉直下,從從興致盎然過度到漠然冰寒。
魔龍子無法從她的神態判斷她真實的情緒,見她從樂小義身上收回目光,獨自斟了一小杯酒,便明白過來,姬玉泫不想聊樂小義。
他適時住了口,見姬玉泫面前的桂花糕沒怎麼下口,便又將另外一疊紅棗糕推到她面前。
姬玉泫沒動筷子,轉頭向身邊的下人問起了他們的行程,待下人答後,又問:「明日何時可以出城?」
「回小姐的話,桐州這幾天封城的時間很長,估計明日巳時才能開城門。」
姬玉泫興致缺缺,一大堆糕點擺在面前毫無口腹之慾,便讓人將桌子和食盒全部撤了。
她以睏乏為由閉眼小憩,魔龍子便退開幾步,同時讓周遭下人散開一些,以免吵到她休息。
破廟內的江湖人在這種詭異又靜謐的氣氛中各自眼觀鼻鼻觀心地待在原地,只等天亮就立即離開。
樂小義不時拿眼斜著偷看姬玉泫,閉目冥想中的姬玉泫始終能感受到那一股若有若無的視線在她身後流轉。
及至後半夜,破廟中眾人相安無事,丑時剛過,街道上突然響起冗雜的腳步聲,混雜著兵刃相接的聲音以及此起彼伏的喝罵。
玄天宮下人疾步而來,姬玉泫恰在此時睜眼,那人便俯身湊近姬玉泫耳側小聲匯報了什麼。
姬玉泫唇角一勾,並無動作。
很快,其他江湖人也接到了消息,有人在人群中扯著嗓子吼了一句:「冥刀石剎現身津三巷!」
一石激起千層浪。
逃犯現身,眾江湖人磨刀霍霍,早有人不顧守城禁令,接到消息就撲出破廟,餘下之士幾經思量,他們來桐州的目的就是抓石剎拿懸賞,現在石剎現身,現在不出手,等著宵禁過了人跑了再去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