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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腰牌上除了軒和長老新刻上去的字跡外,還有獨屬於劍樾堂分堂的標誌,劍神宗外門弟子眾多,共計一萬三千餘人,分布於七個堂口,每堂九居,樂小義所在的樾清居就隸屬於劍樾堂。
每居又細分為外院和主院,外院是雜役的住處,外門弟子則住主院,主院有十二閣,東西南北各三閣,每閣上下兩層各十個廂房,配一個單獨的小院。
軒和長老給樂小義分配的住處便是樾清居的南院,樂小義不知道這四處院落有何區別,但她如今既已成為外門弟子,拿到了外門弟子的腰牌,就不用再住之前漏風的小屋子了。
樂小義放下心裡一塊石頭,渾身輕鬆,心情愉悅地回到自己破落的小屋收拾行李。
她其實沒有什麼貴重的東西要拿,就只那把寒鐵劍和幾件墜著補丁的衣裳,成為外門弟子後宗務廳會派發新的衣袍還有其他修煉資源,這間屋裡的東西大都用不上了。
樂小義將所有要用的東西收集起來,打了個小小的布包,又去找外院管事處理了日常工作上的交接,全部打點好後關好門窗就離開了。
樾清居主院很大,樂小義路上問了好幾個雜役,才終於找到南院所在。
南院看門的雜役見樂小義一身粗布衣裳,彼此對視一眼,眉頭稍蹙,面露疑惑。
但見樂小義遞來腰牌,牌上的的確確刻著南院的標示,他們這才斂了猶疑,態度恭敬地將樂小義迎進去。
樂小義一來便覺出不對,先是兩個雜役驚疑不定的態度,還有這院內的古怪氣氛,都讓她心裡隱約有些不妙的感覺。
雜役領著樂小義去見南院執事時,途中有一名南院弟子從旁路過。
那弟子刀削斧鑿的臉孔上沒有血色,一雙眼睛漆黑如墨,冷如刀鋒,樂小義側眸,他的視線也恰好掃過來,與樂小義的目光遙遙一撞,隨後便面無表情地離開了。
樂小義卻被那一眼驚出一身冷汗,心裡無端浮現一抹後怕。但見兩步外,領路的雜役腳下的步子開始打晃,雙腿竟然在發抖。
這是怎麼回事?樂小義心裡疑惑極了。
她壓下目光,沒有貿然詢問。反正日後她會住在這裡,等安定下來,再慢慢了解不遲。
第7章
南院雜役領著樂小義走進一座獨樓,一樓廳中無人,雜役在樓梯處停下腳步,懼怕地看了一眼樓上,沒有抬步,而是轉身朝樂小義一拜:「南院執事在二樓書房,走廊盡頭左邊那一間便是,我等雜役不得叨擾,還請師姐自行前往。」
樂小義眉梢輕挑,但也沒說什麼,道了一聲「有勞」便自行走上木階。
她放輕腳步朝樓上去,依言找到了走廊盡頭左側的書房,在門前駐足,正要抬手敲門,便聽門內傳來低沉的聲音:「進來。」
樂小義便推開屋門,屋內右側牆上有一排壁櫃,壁櫃前一方矮几,左側則掛著一章山清水秀的山河圖。
此時山河圖下坐著一位道人,模樣看起來四五十歲,黑髮中夾雜著些許銀絲,用發冠綰起,膚色略暗,臉方額闊,濃眉星目,鼻樑高挺,絡腮鬍,兩道法令紋讓他本就漠然的臉色看起來更加嚴肅。
只是,那道人只得一隻獨臂,右側的衣袖垂在身側,內里空蕩蕩的。
樂小義來時,他正垂眸,半耷的眼眸凝視著橫在膝頭的劍,那劍通體玄黑,鋒芒內斂,窗欞處投來的日光落在劍身上,竟沉沉地陷了進去。
道人輕撫劍身,左手並起兩指掠過劍脊,眸色沉沉,聽聞房門處的聲響,頭也不抬地道了聲:「坐。」
整間屋子,除了矮几後有一張坐墊可以坐人,餘下便只等道人身前那片空地了。
樂小義面無懼色,沉穩地走進書房,行至空地中間,先拱手躬身行了晚輩禮,隨後並不猶豫,抖了抖衣擺,就盤腿坐下了。
「善劍?」道人又開口,字句精簡,無一字多餘。
他的聲音晦暗深沉,有種歷經歲月的滄桑感,樂小義坐在他面前,竟覺一股暮氣撲面而來。
樂小義的心跟著朝下落了落,她穩住心神,回答:「略知一二。」
道人將目光從膝頭玄劍上收回,掀起眼瞼瞥了樂小義一眼:「幾時始練劍?」
樂小義目露回憶之色,垂眸應道:「八歲。」
她今年二十三,執劍已有十五年。
「因何執劍?」
「心悅之。」道人問一句,樂小義答一句,亦是言簡意賅。
「可有宏願?」
「無大志,僅小願矣。」
道人聞言,灰濛濛的眼瞳中忽聚了些神光,沉吟數息,才問:「爾願為何?」
樂小義也在此時抬眸,直直看著道人幽深的眼眸,字字清晰地回答:「護吾心悅之人。」
那日重逢,姬玉泫在夜色下朦朧的笑眼掠過樂小義心尖,柔和了她的眉眼。
道人木然的臉孔鬆動些許,冷銳的唇角牽了牽,似是勾起了一抹譏嘲,但他最終沒笑出來,眼瞼垂落時,冷冷地說道:「南三閣還有幾間空房,生活所需稍後會有外院弟子送過去。」
樂小義便起身,道了句「弟子告退」後,轉身離開書房。走時小心地帶上了屋門,將道人佝僂的側影鎖在狹窄的門縫裡。
南院的執事性子似有些古怪,先前來時路遇的師兄也不尋常。
樂小義心裡越發驚疑,她從獨樓出來,在南院裡繞了幾圈才找到南三閣的樓牌,有人居住的廂房門口都掛著寫了名字的小竹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