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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一想起來就十分痛苦的回憶,樂小義怎麼會求自己放過她呢?
話已經說得那麼明顯了,她怎麼到現在才明白呢?
她從來就沒有朋友,也沒有知己,她自以為擁有的東西,不過是她一廂情願強人所難。
樂小義握劍的手開始顫抖,強忍著棄劍的衝動,竭力維繫著表面不堪一擊的平和。
姬玉泫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沒能覺察樂小義剎那間的失態。
在姬玉泫身後,秦幼淵回過頭來。
見樂小義手中之劍刺入姬玉泫的肩,秦幼淵眼裡掠過一抹震驚,震驚到她不由自主鬆開手,任由秦韻跌回地面,難受地捂著喉嚨一陣嗆咳。
身後的動靜喚回姬玉泫的神智,也驚醒了樂小義。
「樂小義。」姬玉泫凝視著她的眼睛,突然喚了聲她的名字。
樂小義心裡沒由來一陣驚慌,忍住要落荒而逃的衝動,木著臉故作平靜地回視姬玉泫,卻不敢開口說出哪怕一個字。
她怕她緊咬的牙關一松,就會在姬玉泫漠然的眼神注視下流下淚來。
姬玉泫沉默片刻,目光愈來愈冷,一抹掙扎被她很好地掩蓋在幽深的瞳眸中,緩緩道出一句話:「你是不是,真要與我為敵?」
樂小義曾一度以為自己不會再像小時候那麼愛哭了。
後來她才明白,不管她多努力地成長,只要她面對的是姬玉泫,姬玉泫一個冷漠生疏的眼神,一句再不相關,就足以讓她泣不成聲。
她想說不是。
她這輩子,也不會與她為敵。
可她不能開口。
她的雙腳像釘在地面上,生了根,不敢向前,也不能後退。
呼出一口氣,似乎要心尖上的血都吐出去似的。
咽下涌到喉頭的甜腥味,樂小義雲淡風輕地吐出一個字:「是。」
她抽回思泫劍,濺開的血開出燦爛的花。
寄情於劍,如今這把劍,竟已重得她握不穩了。
任眼前出現陣陣黑影,樂小義胸中翻江倒海,臉上卻波瀾不驚:「姬玉泫,收起你的仁慈,記住你的身份。」
姬玉泫沒曾想,有朝一日,她還需要有人來提醒她記得自己的身份。
她的身份,玄天宮少宮主。
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姬玉泫看向樂小義的眼神徹底冷若冰霜。
她想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
樂小義沒看清姬玉泫是如何出手的。
等她反應過來,她剛剛沖開的穴道再次被封起來,而且這一次,姬玉泫將她的穴封得徹底,不僅止了她的行動,還點了她的啞穴。
下一瞬,她膝蓋彎被劍鞘敲過,傳來尖銳的刺痛。
她的身體便沉沉落地,雙膝噗通一聲砸在地上。
姬玉泫欺近她,居高臨下,毫不憐惜地捏住樂小義的下巴,將她的臉挑起來。
指腹輕柔地掠過樂小義的眉眼,一點一點將她臉上的易容除去,露出那一張藏在易容之下,清秀柔順,卻格外隱忍的臉。
她那一雙瞳色稍淺的眸子裡好像藏著許許多多的情緒,太複雜了,難以一一分辨。
「為什麼呢?」姬玉泫沒由來的一句喃喃低語,像在問樂小義,又仿佛是在問自己。
為什麼樂小義明明不聽話,可她還是無法討厭她?
她彎唇一笑,目光看似繾綣,可那抹溫柔卻只浮於表面,更深的地方讓人摸不清,看不著。
樂小義聽著姬玉泫呢喃般的低語,她的心仿佛墜入深淵,蓋上一層層堅冰。
她無法動彈,只能被迫以這種臣服的姿態,受制於姬玉泫。
看著姬玉泫朝她靠近,將冰冷的唇印在她的額頭上。
與此同時,耳邊也響起姬玉泫低啞而充滿磁性與誘惑的聲音:「不需要理由了,樂小義,從現在開始,你可以用一切手段,嘗試從我手中逃走。」
秦韻注意到樂小義的處境不妙,臉色驀地一變。
可她沒來得及有所行動,秦幼淵便擋在她身前,盈盈笑著:「怎麼?我的好姐姐,你自己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居然還能分心別人麼?」
秦韻咽喉的疼痛還沒消下去,此時聽見秦幼淵的聲音,竟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
她艱難喘息著,抹去眼角脆弱的眼淚,維持著最後一絲倔強:「幼淵,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你想做什麼,就去做,我知道現在的你也許根本不需要顧及誰的看法,獲得誰的允許,但我還是要說。」
秦韻用力吸了一口氣,以此驅散肺腑中幾近痙攣的疼痛:「家裡那些老古董,我會想辦法,你放心,我再也不會讓他們逼你。」
哪怕她要實力沒實力,要勢力沒勢力,可她是秦幼淵的姐姐。
即便秦幼淵扼住她的喉嚨,玄天宮的人將她團團圍住,她也沒懷疑過秦幼淵,她相信秦幼淵不會殺她。
就算她真的死在秦幼淵手裡,也只當是為她過去的所作所為贖罪。
幼淵……不會殺她的。
不論秦幼淵變成什麼樣子,她都是那個會拿著花燈許願,讓姐姐要快樂的,她的妹妹。
第195章
姬玉泫吻了樂小義的額頭, 語調繾綣,殘忍又戲謔地敲定了她的命運。
樂小義陷入無法自拔的傷痛,可在哀漠的痛楚中, 又有藏著一絲隱晦而扭曲的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