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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姐別急,先運功療傷,具體的我稍後與你細說。」樂小義見左詩萱傷重,眼露擔憂。
樂小義如此說了,左詩萱便不急著追問,她原地盤腿坐下,取了一枚丹藥服下,開始運功療傷,樂小義則在旁替她護法。
一炷香後,左詩萱一個周天運功結束,傷勢暫時壓制下來,又開始處理外傷。
樂小義這才說起自己方才那場離奇的經歷,但掠過了她殺死尉遲奉的細節,說自己只見到了李同和周力的屍體,卻沒看見尉遲奉。
左詩萱再查自己的血契時,發現那個隱藏任務消失了。
「看來,這種隱藏任務只要一個隊伍里有一個人完成了,其他人的任務就會消失。」左詩萱看了樂小義一眼,慶幸地感嘆一句,「幸好只是任務消失,而不是沒有完成任務的人消失。」
樂小義心裡悻悻然,心裡也一陣後怕,若她完成任務出來左詩萱卻出事了,她可能無法面對過於殘酷的現實。
她這才明白為什麼尉遲奉篤定她從樹洞中出來一定得到了重寶,肯定是尉遲奉發現自己的任務消失了,才斷定有人已經進入仙人遺蹟。
為了這個任務,他們五人的隊伍死了三個人,如果最後沒有人完成這個任務,恐怕結果會是全軍覆沒。
樂小義心有餘悸。
「事已至此,我們就回去吧。」眼前閃爍起紅光,左詩萱由心慶幸,每一次活著回去的機會都來之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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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宮主,從大禹傳來消息。」黑衣蒙面的侍從恭恭敬敬地伏地叩首,「尉遲氏東南府有一名嫡系後輩死於我宮奇毒點硃砂,衍州分堂主事著人來問,此事是否少宮主授意?」
點硃砂?
姬玉泫慵懶地倚靠在軟榻上,手邊生著一盆炭火,聞言翻動奏報的動作頓了頓,美目中藏了一抹盈盈淺笑,但聲音卻柔韌中透著漠然和清冷:「尉遲氏最近背地裡小動作不少,不過上了一道小菜而已,怎麼,葉無歸的膽子已經大到敢來責問我了嗎?」
「少宮主恕罪!」侍從雙膝跪地,眼露驚惶,「屬下立即給葉堂主回話!」
侍從匆匆退下,於亭外撞見款款而來的明艷女人,立即躬身拜見:「梅大人!」
梅如君擺手示意其人退下,自行步入三曲亭,將一件厚氅披到姬玉泫肩上,柔柔笑道:「你又嚇唬他們。」
姬玉泫抬了抬眼,對上女人幽深若潭的溫潤眼眸,意有所指地說:「這些人現在膽子大得很,不敲打敲打就要翻天了。」
梅如君不與她爭辯,只搖頭淺笑:「你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前陣子你答應陪我去落梅山的,今日日光晴好,玉泫可願賞臉?」
姬玉泫側首望著遠處籠罩在雲霧中,若隱若現的落梅山,沉吟良久,方道:「也好。」
玄天宮地處極寒之地,入冬比劍神宗早兩個月,十一月初,落梅山上已覆滿白雪,皚皚銀裝,與簇簇寒梅相映成趣。
梅如君同姬玉泫並肩而行,自枝頭摘下一支嬌艷紅梅,側首簪於姬玉泫發間。
姬玉泫膚質瑩白,五官如玉,一雙水盈盈的桃花眼自帶柔婉深情的神采,深邃悠遠,多看一眼就能讓人深深陷進去,沉入那眼波中包納的柔情里無法脫身。
每一個被這雙眼眸吸引的人都知道,那番深深情意只是與生俱來的魅惑姿態,藏在多情的表象之下,是一副冷硬如鐵的狠辣心腸。
可仍有人前仆後繼,赴湯蹈火,甘心畫地為牢,只為博佳人一笑。
魔龍子如此,梅如君亦如是。
姬玉泫神情寡淡,一抬首,便見身側人目光痴痴然,眼底儘是掩不住的隱忍情意,她一聲嘆息,梅如君乍然驚醒,唇角浮現的笑容染上兩分苦澀的味道。
「我給了你自己坦白的機會。」姬玉泫漠然望著滿樹寒梅,她站在林間小道上,一樹樹的梅花將她團團圍困。
漂亮的女人都是危險的,漂亮的花也往往致命,就像此時藏在那些絕美的風景背後,鋪天蓋地的殺機。
梅如君的眼神變得沉默而哀傷,她凝望姬玉泫的雙眼,微笑問她:「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她自認表現足夠自然,所有的安排都悄無聲息,為什麼姬玉泫還是知道了?
既然知道這梅林是絕命的險地,她為何還要來?
「很早。」姬玉泫摘下發間那一支紅梅,一瓣一瓣拆掉它柔軟的花瓣,任由那一點點落紅隨風而散,「回來那天,我就發現了。」
梅如君紅唇微顫,嘴角的笑意苦澀卻不勉強:「你不問我為什麼嗎?」
姬玉泫不躲不避地直視梅如君的雙眼,片刻後終於笑起來,露出今日第一個由心而發的笑容:「理由,重要嗎?」
不重要了。
梅如君一雙美眸泛起淚意,自她決定背叛的那一刻起,有關她的一切,對姬玉泫而言都不重要了。
結果只有成敗兩種。
姬玉泫攏了攏白狐毛的披肩,將山中呼呼吹刮的風阻隔在衣襟之外。
下雪了。
瑩白的雪花洋洋灑灑地落下來,姬玉泫仰頭,剛剛還晴好的天空不知什麼時候就變得灰濛濛的,像要哭了一樣。
她又嘆了一口氣:「如君,你跟了我十年。」
那時她剛來玄天宮不久,無權無勢,只有一個單薄到可笑的身份,梅如君於她,亦師亦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