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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劍心見到她時頗為驚訝,見她神情疲憊,臉色蒼白,不由皺起眉頭,問她:「玉泫說你受傷了,她帶你去療傷,可你怎麼……」
「我沒事。」樂小義牽起嘴角笑了笑,「一點小小的皮外傷,她小題大做了。」
回來之前她就考慮到自己一身傷會引起祁劍心的懷疑,所以提前把身上的血污清理乾淨,並自行包紮了傷口。
祁劍心目露懷疑之色,欲言又止。
樂小義故作輕鬆地打了個呵欠,朝祁劍心擺了擺手:「伯父,我趕路回來,有點累了,先回房休息一會兒。」
「好。」祁劍心點頭。
樂小義一走,祁劍心的臉色立馬沉下來。
回到房間,樂小義睏倦至極地往床上一躺,什麼都不去想,閉眼讓思緒放空,不一會兒就睡熟了。
睡著後,她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她夢見自己站在山頂上,腳下就是萬丈深淵,懸崖下黑漆漆的一片。
晃眼,她看見對岸有個人也和她一樣站在崖邊,那個人有和她一樣的容貌,一樣滿臉淚痕,然後一步邁進深淵裡,剎那間不見蹤跡。
那個自己墜入深淵之後,她依舊原地站著,冷眼看著自己消失在黑暗裡。
有一股力量在背後推著她,讓她向前,可她的雙腳卻在崖邊生了根。
她不怕死,她只是,不得不活下去。
夢醒了,樂小義翻身坐起,人卻還沉浸在迷茫的思緒里。
她朝窗外看了眼天色,似乎距離她睡下也才過去不到一個時辰。
樂小義盤腿打了一會兒坐,起來後精神恢復了不少。
這時,房門被人敲響,樂小義道了一聲請進,何雲露推門進來,手裡端了些小菜:「我聽前輩說你回來了,吃點東西吧?」
樂小義這才想起,她先前去找秦韻的時候,何雲露來這裡尋了祁劍心。
見何雲露將端了小菜的托盤放在桌上,樂小義問她:「你見到秦韻了嗎?」
「她在你隔壁房間。」何雲露回答,「那天前輩去找你們,秦姐姐受了點傷,玄天宮留了個人在照看,順便等祁前輩,那人告知前輩姬玉泫帶你去療傷,然後就走了,怎麼,姬玉泫沒告訴你嗎?」
樂小義眸心黯然,姬玉泫怎麼會告訴她這些,她擺了擺手:「人沒事就好。」
不過樂小義心裡也鬆了一口氣,姬玉泫和秦幼淵到底沒有傷秦韻的性命。
秦韻聽說樂小義醒了,也過來坐了一會兒。
比起先前在秦府時的意氣風發,見過秦幼淵後,秦韻就像個霜打的茄子,耷拉著肩膀,一蹶不振。
她讓小二送了兩壺酒來,與樂小義一人一杯,屋子裡氣氛很沉重。
秦韻沒問樂小義是怎麼從玄天宮逃出來的,也沒問樂小義與姬玉泫之間的關係,每個人身上都有不可為外人道的秘密。
樂小義看看她,再看看自己,同樣的蔫兒頭耷腦,竟從愁苦中尋出了點樂子,無奈道:「如果不是親身經歷,我都不敢相信那天我們居然是去救人。」
而她們兩個,哪怕遭遇了不好的對待,竟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不將真相宣之於口。
秦韻聽她這麼說,咋麼著飲了一口酒,也笑了笑,舉杯:「同是天涯淪落人,還活著就是撿了一條命。」
樂小義佩服秦韻的灑脫,仰頭飲盡杯中酒。
愛不敢愛,恨又恨不起來。
她能怎麼辦?
「接下來你怎麼打算?」樂小義壓下心頭苦澀,抬頭問秦韻,「不回秦府了?」
秦韻點頭:「不回去了,不是要去濟州嗎?現在就可以出發。」
樂小義也想調節一下心情,便將何雲露叫過來一起商量,何雲露無牽無掛,隨時都能走。
於是,第二天,一行四人從黔和出發前往濟州。
途中有一日,天上忽然下起小雪。
樂小義一整天沒有出門。
她將自己關在屋裡,抱著姬玉泫送她的那隻玉鐲子以淚洗面。
自樂小義從忝州分堂出來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沒再見到姬玉泫。
姬玉泫似乎已經放棄她了,否則那一日也不會故意放她離開,這讓樂小義緊繃的心神放鬆下來。
每日除了日常的修煉就是遊山玩水,因火蛟內丹的緣故,樂小義的修為進境一日千里,沒多久就隱隱有要突破骨元境的跡象。
樂小義儘可能不讓自己東想西想,心情一天天的敞亮起來。
祁劍心暗中注意著她的情緒,見她似乎真沒事了,才漸漸放下心。
·
又是一年冬日落雪,姬玉泫披著狐裘站在雪中。
總有一抹飄忽的思緒,像從發間吹過的風,抓不住,不停留。
明明往些年日日都是如此,可不知為何,這一夜格外落寞。
她手裡拿著一封紙頁有些泛黃的書信,沒有署名,藏在她書桌暗格最裡面,上面只寫了一句話。
——年年生辰日,歲歲與君思。
字跡遒勁,鋒芒畢露,那時寫信的人,是何等的自信開朗。
她忘記了寫信的人是誰,也正因為忘記了,所以她斷定這是樂小義的字。
除了這封信,還有一些蛛絲馬跡藏在她的屋子裡,上了銅鎖的小木匣,和寫滿樂小義名字的字帖與書畫。
她似乎,誤會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