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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近來總是睏倦難當,但縱然身體疲倦,樂小義心裡始終繃著跟弦,故而時常休息不好,身心俱疲。
她已經很久沒有睡過得那麼舒服了。
再醒過來,姬玉泫已不在身側,樂小義翻身坐起,抻著手腳舒展身體。
正要起身下床,便見屋門無聲推開,姬玉泫手裡端著一碗藥,行至床邊,用勺子輕輕舀了一勺起來,試了試湯藥入口的溫度,而後便將藥碗遞給樂小義。
樂小義乖巧接過,將碗裡的湯藥一口飲盡,而後直接將藥碗放至床頭,伸長胳膊環住姬玉泫的腰身,整個人投進熟悉的懷抱里。
「不怨我了?」姬玉泫撫著她腦後的發,小聲問道。
樂小義用力搖頭,眼角浸出些許潮濕的痕跡,全蹭在姬玉泫白淨的衣服上。
「是我錯了,你不要不開心。」樂小義悶悶地說。
是她鑽了牛角尖,將別人的過錯硬怪在姬玉泫頭上,若非如此,怎會讓姬玉泫避她那麼久。
姬玉泫撫著樂小義腦袋的手微微一頓,後問:「你哪兒錯了?」
樂小義如實將心裡的想法吐了出來,從自己不怪錯怪姬玉泫,一直說到自己這段時間的所思所想,悉數相告。
說得太急,樂小義中途好幾次頓下來咳嗽,沒注意到姬玉泫越皺越緊的眉頭。
姬玉泫聽樂小義說完後卻沒什麼反應,還挑起一邊眉毛,問她:「就這?說完了?」
樂小義一時沒反應過來,仰頭望著姬玉泫平靜淡然的臉色,心裡一咯噔,壞了,姬玉泫這樣子,像在生氣。
「……」她想了好一會兒,眼角餘光掃見方才被自己隨手一放的藥碗,忽然福至心靈,明白了姬玉泫在氣什麼。
樂小義乾咳一聲,縮了縮脖子:「我……」
「嗯?」姬玉泫揚起鼻音。
樂小義低頭,腦袋抵著姬玉泫的小腹,雙手環在姬玉泫腰後揪著姬玉泫腰上的飾物,小小聲:「我跟霍燁達成一個交易……」
姬玉泫追問:「是什麼?」
「換血。」
「具體一點。」
樂小義舔舔唇,抬頭偷偷看了姬玉泫一眼,而後又迅速低下頭,小心翼翼:「就是……用我一滴血,換他的魔神血,救祁伯父。」
「只是一滴血?」姬玉泫語氣嚴厲。
樂小義聽見自己喉嚨滾動的聲音,怕得縮成一團:「你別生氣。」
姬玉泫胸口劇烈起伏,一口氣息深深吸入,又緩緩吐出,將鬱結於心的怒氣消解大半。
樂小義剛才說了一大堆,除了最後這一件,根本沒說到點子上。
南陽鏢局之事,樂小義怨她,她儘管難過,卻也自認失職,未能阻止秦幼淵發瘋,的確是她的過錯,她並不因此事生樂小義的氣,只想著等樂小義心情好一點了,再見面聊聊。
豈知,樂小義的傷還沒好,又莽撞行事,天知道她得知此事多麼震驚,險些當場失去理智。
儘管明白這件事錯不在樂小義,有救祁劍心的機會,樂小義無論如何不會放過,可她還是難以平息胸中洶湧澎湃的怒火。
此前樂小義誤解了她,她縱然難過,卻也不至於氣憤至此,自得到樂小義與霍氏換血的消息至今,這口氣始終壓在她心裡。
不是生氣,是心疼,疼得幾乎裂開。
可她再難過,在看見樂小義神情倦怠伏在廳中等她,她依然沒辦法朝樂小義發火。
「你還知道錯了?」姬玉泫繼續冷言冷語,陰陽怪氣。
樂小義自知理虧,慘兮兮地賣可憐,癟著嘴不說話。
姬玉泫心裡酸酸軟軟,又氣又急,這冤家,罵罵不得,打打不得,說兩句就要哭,水做的嗎?!
「本來身體就沒恢復,前幾日何故又逞強?」姬玉泫擰住樂小義的耳朵,懸了許久的情緒終於繃不住了,咬牙切齒地斥道,「你很能是不是?居然敢和溯源境巔峰的刺客正面交手,嫌命長了麼?!」
姬玉泫哪裡不知道那場較量的兇險,樂小義是把腦袋綁在褲腰上打賭,賭那不足一成的機率能贏,她是贏了,保住了一條小命,可若她萬一輸了呢?
樂小義垂著頭認真挨罵,姬玉泫說什麼她都不反抗,一副沮喪認錯的模樣。
她這個樣子,蔫頭耷腦的,姬玉泫罵了兩句就覺得累,身心俱疲。
「算了,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我懶得管你。」姬玉泫冷著臉撥開樂小義的胳膊,打算端著藥碗出去。
樂小義舔著臉又把胳膊收緊,悶聲悶氣地小聲哼道:「不要,你不能不管我。」
「撒手。」姬玉泫還在氣頭上。
樂小義倔著:「不要。」
兩人僵持著,不知過了多久,樂小義聽見一聲嘆息,姬玉泫的聲音從她頭頂上飄下來:「行了。」
樂小義機警地揚起腦袋,仔細觀察姬玉泫的表情,以確認後者是不是還在生氣。
姬玉泫當真對她沒脾氣了,反正不管她怎麼說,樂小義該犯渾的時候一次也不會落下。
就算樂小義現在認認真真地承認了自己的錯誤,再有類似的情況,必然還會如此,她能做的,只是想盡辦法替樂小義將這傷透的身體養一養,但願樂小義能早些好起來。
「鬆手,我去給你拿件衣服。」姬玉泫神色無奈,不再生氣了,較勁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