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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清風不疑有他,示意她坐下,又與她合掌運功,替她療了一輪傷,樂小義內腑疼痛稍解,便聽柳清風道:「我原想今日就提點你的劍法,但你既然傷還未愈,不宜動武,先休息兩天吧。」
「我可以堅持!」樂小義急急開口,她哪裡有那麼嬌氣,柳清風親自教導,多少弟子求也求不來,她怎能不珍惜這個機會?
「胡鬧。」柳清風語氣平靜面無表情地說出這兩個字,別有一番威力。
樂小義噤了聲,柳清風又道:「往後有的是時間,不急於一時,你先把身體養好,磨刀不誤砍柴工。」
「弟子省得了。」樂小義妥協點頭。
柳清風起身走到案幾後坐下,用左側獨臂取了紙筆,以鎮紙壓住宣紙一端,提筆蘸墨,一邊書寫一邊說:「我與你開一副安神的藥方,你去藥堂撿了來喝,今日就到此為止,明日辰時再過來。」
他今天說了不少話,比這個月加起來還多。
話說完,那藥方也寫好了,落筆,吹乾墨跡,一氣呵成。
樂小義接過藥方,蒼勁有力的古體字令她頗為驚艷,柳清風這一手左手字寫得比多少人右手字還好看。
「去吧。」柳清風朝她擺了擺手。
樂小義躬身道謝,拿著藥方離開了寒樓,徑直去了藥堂。
她將藥方交給藥堂夥計,吩咐夥計撿了藥直接送去何雲露那間房,然後自行上樓去找何雲露。
走廊上那個大洞沒來得及修繕,樂小義繞過失修折裂的竹板,找到重新分配給何雲露的那間廂房。
她聽見門內隱有談話聲,於是站在門外敲響屋門,並出聲:「是我,樂小義。」
門內響起兩聲推椅子的呲啦聲和一道輕盈的腳步聲,隨即房門向內拉開,樂小義眨眨眼,乖巧喚道:「左師姐!」
左詩萱面帶微笑,領著樂小義進門。
何雲露見樂小義登門,如左詩萱所說並無大礙,既驚又喜,想拿茶壺給樂小義倒杯水。
樂小義見她腿上纏著紗布,知她傷勢未愈,便道:「你坐下吧,我自己來就行。」
她說著,不客氣地自己拉了條凳子坐下,正要去拿杯子,左詩萱先她一步提著水壺倒了一杯送到她手邊:「涼好的,不燙。」
樂小義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從她進門起就覺得哪兒怪怪的,她的視線在左詩萱與何雲露身上來回逡巡,片刻後,心下瞭然,笑道:「你們什麼時候背著我偷偷好上了?」
何雲露笑臉一僵,漸漸窘迫尷尬,手足無措的同時,還有幾分驚慌和委屈,但她用力咬緊牙關,忍著沒露異樣。
左詩萱臉上保持著溫柔得體的微笑,但手上卻毫不客氣地甩了樂小義一個爆栗,語氣柔和似嗔非嗔:「說什麼胡話?好上是這麼用的嗎?」
樂小義吃痛,嘴裡嘶嘶有聲,她心裡越來越肯定左詩萱絕對不止溫柔這一個屬性,表面上當然不敢戳破,於是討巧地告了罪:「我錯了,師姐,我不該口不擇言。」
何雲露也明白過來樂小義只是隨口一句玩笑話,是她聽者有心,才會誤解了樂小義的意思。
她心裡稍稍鬆了一口氣,同時又有無奈和失落湧上心間,樂小義與左詩萱的關係顯然是更親近的,樂小義一直把她當朋友,可她卻懷著別的心思。
樂小義與左詩萱笑鬧兩句,回頭問何雲露:「你的傷怎麼樣了?」
何雲露沒應。
「何雲露?」樂小義見何雲露走神,於是又喊了一聲。
何雲露驚醒過來,眼神有些茫然:「嗯?怎麼了?」
視野聚焦,她發現左詩萱和樂小義都面露擔憂地看著她。
「我剛才問你傷怎麼樣了?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樂小義關切地問。
「沒有。」何雲露臉上擠出笑容,「我沒事,傷也已經好很多了,只是今天醒得早,有點困。」
樂小義「哦」了聲,沒多想,倒是左詩萱多看了何雲露一眼,似乎從樂小義來,何雲露的態度就變得有點奇怪。
左詩萱想起什麼,突然扭頭看著樂小義,那雙溫柔的笑眼稍稍眯起,眼中的笑意也變得意味深長。
樂小義被她看得心裡發毛,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師姐,您有話就直說,這樣我好怕。」
「昨天我還沒發現。」左詩萱保持著那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溫柔微笑,勾著唇說道,「你與何師妹同一時間受的傷,而且你的傷比何師妹更重,為什麼昨天你回來的時候居然活蹦亂跳?」
昨日樂小義受了裴昊北一掌,柳清風全力救她,她的傷也沒好全,沒道理傷重的狀態去敵營一趟,被軒和帶回來,傷就好得差不多了。
樂小義心裡打了個突,左詩萱也太敏銳了。
她心念電轉,驀地耷拉肩膀露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泫然欲泣地向左詩萱哭訴:「這說起來可不光彩,我修為太差,姬玉泫將我帶走,途中顛簸,及至南宮府時,我就只剩了半口氣,她怕我不小心死了,才拿了藥給我治傷。」
跟在姬玉泫身邊一整天,可不得學個一招半式麼?
左詩萱沒想到是這樣,何雲露亦為之動容,慶幸地抿了抿唇,後怕道:「幸好她願意救你。」
樂小義心裡很是過意不去,朝何雲露吐了吐舌頭,語氣輕鬆道:「她抓我過去是做人質的,我若死了,她就拿不到她想要的東西,她當然要救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