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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小義心情沉重地離開了小村莊,跟隨柳清風一路北上。
「狐嬰為靈獸,不屬於凡物,此獸肆虐,為何劍神宗無人來管?」已經走出一段路,樂小義心裡還惦記著這件事,雖然柳清風說修行者不應干涉凡人因果,但若只是殺幾隻狐嬰便能救凡人的性命,豈不兩全?
柳清風不答反問:「你可識得山參?」
樂小義愣住,面露疑惑:「識得。」
「昨日下山,途中可見?」
「有,很多。」
「今日呢?」
「寥寥。」
「何故?」
樂小義一時沒答上來,細想片刻後,腦海中捕捉到什麼,道:「劍神宗坐落於龍吟山脈深處,罕有人跡,故山參保存完好,但靠近山腳的位置,凡人活動頻繁,幾乎所有山參都被挖走了。」
柳清風點頭:「狐嬰以走獸為食,其中主食參獾,山參被凡人取走,參獾因此大量減少。」
「越深入龍吟山脈,靈獸修為越高,越不能招惹,狐嬰群不敢深入龍吟山脈捕獵,只能朝外圍擴散,波及尋常獸群。」柳清風語重心長,言盡於此。
樂小義抿緊嘴唇,這才真正明白了柳清風所說的因果。
狐嬰之所以會跑到龍吟山脈外圍來,是因為入山尋參的凡人太多,人心不足,不懂得適可而止,為了財帛利益更是無所不用其極,如今狐嬰肆虐,走獸襲村,不過山下凡人自食其果罷了。
天地生靈之間的平衡遭到破壞,沒有哪一個人是無辜的。
這一趟下山,樂小義受益良多。
此後一路所見,她不懂就問,柳清風不吝解答。
不覺間又到了日暮時分,師徒二人行至桐州一座小城,城門上高懸一座牌匾,上書「津澤」。
樂小義抬眼一望,見城門下不少百姓聚眾,守城之兵正維持秩序,人群中隱有議論之聲,提及「逃犯」,「十惡不赦」等字眼。
柳清風領著樂小義旁若無人地走進城中,大街小巷也都貼了告示,許多行人駐足圍觀。
樂小義跟在柳清風身後,眼觀鼻觀心,不東張西望,也不說胡話,只等尋到合適的客棧落腳,就回屋歇息。
可他們一路問了幾家客棧,皆被告知客滿,茶鋪酒肆等地也都是人滿為患,即便不刻意打聽,去人群中一站,就大概明白了緣由。
有個從龍都跑出來的死囚一路西行來到桐州,試圖翻越龍吟山脈,跨過兩國邊境,逃往天聖王朝。
此人途經桐州被人認了出來,一夜之間,無數江湖高手因天價懸賞齊聚桐州,桐州各個城池嚴防死守,據傳龍都還派出了一支冥衛,務必要將此人擊殺,並將其屍體帶回龍都。
柳清風肯定不會管桐州的閒事,樂小義也不指望在那麼多江湖高手踴躍出動的時候自己能幫上什麼忙,所以乾脆什麼也不管,安安心心跟著柳清風,只等這夜安然過去,明日就能抵達濟州。
因逃犯實力高強,桐州各城皆派了官家高手坐鎮,天色將將擦黑就全城宵禁,柳清風與樂小義來到津澤的時候已是傍晚,在城裡轉了一圈下來,街道上人少了大半,已經有巡城的軍隊開始四處遊走。
「師尊,現在怎麼辦?」樂小義不懂就問。
變故來得突然,哪怕柳清風再有先見之明,也料不到他們師徒二人剛到津澤就遭遇封城,而且還找不到住的地方。
柳清風瞥了樂小義一眼,無波無瀾地開口:「隨我來。」
不多時,樂小義和柳清風站在一間擠滿人的破廟門外面面相覷。
樂小義:「……」
如果早知道柳清風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事實上並沒有想到解決辦法,她一定會勸柳清風再多走幾家客棧。
可事已至此,不遠處就有城防軍巡邏的隊伍,似乎除了這間破廟,的確沒有落腳之地了。
柳清風木著臉說:「就這裡吧。」
樂小義一本正經地點頭:「這裡熱鬧。」
柳清風:「……」
這些江湖人士雖然聚在破廟裡,但彼此之間涇渭分明,師徒二人走進破廟,頓時吸引了大片目光,好奇有之,警惕有之,但柳清風多年不入世,鮮有人能認得出來,更多的視線則逗留在容貌乖巧清雋的樂小義身上。
有人認出樂小義穿著劍神宗弟子的袍服,那跟在樂小義身邊的必然就是劍神宗的前輩。
劍神宗與桐州毗鄰,桐州內有不少與劍神宗交好的勢力,消息在暗地裡傳開之後,明目張胆打量樂小義的目光很快消失了。
但也有不長眼的對此渾然不懼,雖然被同行之人警告後有所收斂,但不時還是有人偷偷觀察樂小義和柳清風。
有個絡腮鬍子的男人大大咧咧地袒著兩條肌肉虬結的胳膊,臉上泛著不正常的潮紅,醉醺醺的,聽見身側有人說樂小義是劍神宗的弟子,頓時嗤笑:「劍神宗的人會在破廟落腳?裝得倒是像,長得那麼水靈,怕不是哪家小姐在深閨待得悶了,哄著咱們玩呢!」
其音落下,周遭一片低笑,也有人懼於柳清風漠然的臉色,悄悄捅了一下男人的後腰。
男人心情欠佳,那捅他的人興許用了些力,他一吃疼,頓時像個著了火的炮筒,轟的一下炸了:「誰特娘的動我?!」
身旁有人拽他的胳膊,試圖讓他重新坐下,豈料他酒勁上來了,暴躁地甩開身邊的人攙扶,與先前提醒他的人就此爭執起來,竟當著眾人的面大打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