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頁
薄淨洵的目光不避不讓:「是。」
衛以牧靜了兩秒,輕淺的笑意銜上唇邊,「我知道了。」
所有她旁觀著看到的畫面,即使都明顯得讓她不會起疑,卻也都比不上薄淨洵這一個肯定的「是」字。
這個字像是給溫和的柴火堆添了讓火勢更旺的柴,讓她心間的火光生生不息。
她笑得溫暖,讓薄淨洵也輕鬆舒暢,溫聲問道:「來回一趟沒吃東西,要不要吃宵夜?」
「好,我去做。」衛以牧說著就站起身,「看看冰箱裡有什麼。」
「我去吧。」薄淨洵跟著站起來,「你剛才把外套讓給我,外面這麼涼,回到家還得做宵夜……」
她越說越覺得好笑,衛總也太慘了。
衛以牧捕捉到她眼底的愉悅,眨了好幾下眼睛,而後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自信道:「我身體很好的,這點涼風吹不著我。」
「是麼?」薄淨洵露出懷疑的目光。
「當然。」衛以牧眼底含著遷就的暖意,剛剛拍過胸口的手往下挪到腹部,一本正經地拍了兩下,「我還有馬甲線呢,平時出差我都會在酒店的健身房裡鍛鍊的。」
了不得,衛總還有馬甲線。
「真的假的……」薄淨洵忍不住又好笑又懷疑地看了一眼衛以牧的腹部。
她的襯衫夾進了褲子裡,纖腰長腿,高頎優雅,倒是看不出衣服底下還有令人驚嘆的底子。
「這位女士,你的眼睛在往哪兒看呢?」衛以牧眯起眼睛,一根手指按在腹部的扣子上。
薄淨洵只覺得臉頰微燙,連忙別開目光,「……我先上樓換衣服。」
說完她就快步走向樓道,邊走邊搖頭,把衛以牧腹部的輪廓從腦海里甩出去。
衛以牧靜靜地注視她上樓的背影,戲謔的笑意從眉眼間消散,化作眼底的暖色。
十月下旬,秋意濃郁,金色的暖陽與樹梢上金黃的葉子相得益彰。
衛以牧去往機場的車中途停在了一家茶樓的停車場,茶樓古典韻味很濃,環境安逸閒適。
她獨自上了二樓,服務員將她引到靠欄的茶桌,茶香已經四溢。
「阿姨,久等了。」衛以牧得體中含著對長輩的親昵,微笑著坐下。
對面正是薄淨洵的母親鍾眉,此刻對衛以牧的到來欣慰地點頭。
「不久,我平時常來這裡喝茶的。」
她說著就拿起紫砂壺,給衛以牧倒了杯茶,衛以牧雙手作接受的手勢,該有的禮儀滴水不漏。
鍾眉放下茶壺,問道:「淨洵不知道我找你吧?」
衛以牧點頭,「嗯,阿姨特別叮囑的,我當然照辦。」
今天這次見面,是鍾眉給她發了微信,約她見個面。
約定的時間是她準備去機場,離開凌州出差之前,所以便提早出了門。
鍾眉又特別交代,不要讓薄淨洵知道,想來應該是跟她們共同向薄淨洵隱瞞的事情有關。
鍾眉笑笑,看著她的眼神複雜又溫和,「你肯定知道,我要說的話是不能讓淨洵知道的。我這些天想了很多,從很難接受現在的局面,變成了不知道該怎麼善後。」
眼前這個女孩子實在是太有當年那個男人的感覺了,除了那雙搭配起情話來溫情脈脈的眼睛,還有整個人身上的氣質,非但溫柔多情,還有著多少深陷愛情中的人渴求的安心。
只是到底是不同的兩個人,衛以牧有著那個男人所有的優點,她只盼望衛以牧不要連缺陷也承襲了下來。
衛以牧疑問道:「善後?」
鍾眉的笑意沉下,篤定道:「我猜,你沒有把淨洵的真實身份告訴你的家人。」
衛以牧坦蕩地承認:「沒錯,而且領了證的事情我也隱瞞了。再加上我媽雖然知道您,可卻不知道您的家庭情況,也不知道淨洵是您的女兒。」
她本來就不指望能瞞住鍾眉太久,上次見面的震撼一過去,鍾眉就會回過神來。
「你打算怎麼跟你的父母交代?」鍾眉話音和婉,卻犀利地點明中心,「我跟你父母的關係,往小了說是年輕時的小摩擦,往大了說就是世仇。你的爸爸可能會同意你跟淨洵的婚事,可你的媽媽如果知道了真相,後果不堪設想。」
這可不是學生年代的打打鬧鬧,兒戲般的絕交,她不擔心尹天灝那溫良的性子會不同意這門婚事,只擔心衛華月不會接受情敵的女兒成為自己女兒的妻子。
早年她便聽說了那個跟尹天灝門當戶對,萬般匹配的女人手腕強悍。
「阿姨……」衛以牧沉了沉思緒,低聲道:「我爸爸已經去世了。」
「什麼!」鍾眉立刻坐直,臉上滿是震驚與恍惚,「怎麼會,天灝怎麼會不在了……」
衛以牧坦誠相告:「十年前因為喉癌走的,走之前那段時間連話都說不出了。」
鍾眉愣愣地看著她的臉,久久才把雙臂抵靠在桌面,淒楚地笑起來:「他去世了……十年前就去世了,我還以為他一直在和我一起跟命運對抗,即使不能在一起,也相隔兩地掛念著對方……」
衛以牧輕抿唇角,終究沒有接一句話。
長輩間的舊事,是父親處理得不當,可她終歸無法附和鍾眉,畢竟她的母親也為父親那樣傷心過。
鍾眉情緒低落,又意識到面前的人是尹天灝的女兒,不得不扭頭看向天空,抽噎著等待情緒平穩,目光才重新落在衛以牧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