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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鍾眉有什麼理由,不得不咽下這些話。
薄淨洵要按下撥通的動作停下來,身體無力地陷進沙發里,眼前剛剛浮起的迷霧一下子就被撥散開來。
唐之棠關切地問:「怎麼不打了?」
「我知道了……」薄淨洵的眼睛裡滿是詫異,喃喃自語著,「衛以牧跟她的爸爸長得很像,我媽很有可能一開始就認出了她。至於為什麼沒有告訴我,大概是因為我跟衛以牧為了掩飾協議婚姻,在我媽的面前表現得很像真的,所以我媽只能忍著……」
縱使鍾眉是因為尹天灝而對薄文山無法鍾情,但薄淨洵不能否認這麼多年來,鍾眉對她是真切地付出著母親的愛。
如果她是鍾眉,看到女兒跟舊愛的孩子相愛,她一定會內心紛亂不止,但又無法去多說什麼。到底一切的糾葛是來自於上一輩,而不是如今的晚輩。
這麼一想,鍾眉為什麼沒有指出衛以牧的身份,便說得通了。
唐之棠不知道說什麼好,轉眸看向言知夏。
言知夏簡直一口老血都要噴出來:「你媽以為你倆是真的,所以什麼也沒說,好傢夥誰知道你倆是假的,搞到最後還成真的了。你這真真假假的,情節還真是跌宕起伏環環緊扣!」
她不說話還好,說起話來不管是多嚴肅傷感的時候,她都能說出一股惹人捧腹大笑的相聲味道。
唐之棠十分不給薄淨洵面子,嘴角忍不住抽了好幾下。
被言知夏這麼一鬧,薄淨洵的臉繃得多緊都不得不舒緩了些。
唐之棠溫聲問道:「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你們兩個領了證,你對她也有感情,如果一切都是假的,那實在太可惜了。」
薄淨洵咬了咬唇,沉默了片刻才說:「我怕的就是這個……」
從衛華月的態度,還有剛才對鍾眉的推測來看,兩個人都沒有把上一輩的糾葛遷怒到她跟衛以牧的身上。
那麼現在只有一個重點:衛以牧對她的感情,到底是真是假。
她甚至可以接受衛以牧一開始是為了報復,只要到了這個時候,她們對待彼此都是情真意切的,只要她們最後的結果沒有摻雜一絲一毫的雜質。
這個晚上,薄淨洵留宿在唐之棠家裡,兩個好友陪著她到半夜。
從前也留宿過唐之棠家裡,今天躺在這算不得陌生的床上,薄淨洵的身體早已經被打擊得格外疲憊,只是精神卻始終無法安靜下來。
月光從窗外照進來,將深沉夜色稀釋成深海般的藍色,薄淨洵睜著眼睛凝視天花板,紛雜的思緒在腦海里不遺餘力地糾纏。
她閉上雙眼翻身,煩躁和酸澀在她心裡匯聚成一種說不清的情緒,她只能妥協地睜開眼睛,伸手去床邊摸來自己的手機。
她深吸一口氣,把手跟臉都埋進被窩裡,在被窩裡點進那隻薩摩耶頭像,發送信息:「我今晚不回家。」
她以為衛以牧不會回復,或者不會很快回復,誰知卻是秒回。
【木木:好,晚安。】
這短短三個字,就像是給薄淨洵暴露在外的引線丟了一根火把,火勢來得兇猛又激烈,火焰里包含著委屈和苦澀,在這深夜裡熊熊地燃燒著。
她沒有再發信息,把手機丟到了枕邊,眼眶突如其來地酸脹起來。
這個晚上,薄淨洵縮在被窩裡,腦海里全都是衛以牧為她帶來過的一寸寸溫暖,幾乎徹夜未眠。
早上,薄淨洵跟唐之棠一起去工作室。
唐之棠看她狀態有些疲憊,又不是很想多說的樣子,便沒有主動提起昨天的事情。
今天的錄音安排結束得還算早,只不過已經過了晚飯時間,大家在前廳里嬉笑著,有人提議一起去宵夜。
「兄弟們,跨年前的最後一次宵夜,安排起來啊!」
一個男配音員大聲嚷著,對面沙發的一個女配音員拿起身邊的抱枕就朝他砸過去。
「隔三差五惦記著宵夜,整天想著在外面浪,怪不得找不到對象!」
大家鬨笑起來,被砸的男配音員笑著辯解:「找什麼對象,對象影響我搞事業!」
薄淨洵跟許易還有錄音師從錄音室里出來,三個人來到前廳。
聽大家都在嬉鬧,許易笑道:「一個個的不回家,待在這裡準備把明天的活提前幹了啊?」
趙莞連忙擺手:「不不不不,都是這些宵夜愛好者,又在商量準備去哪兒搓一頓呢!」
唐之棠在一邊笑而不語,把旁邊騰出來一點位置,對薄淨洵招了招手。
薄淨洵微微一笑,過去她身邊坐下。
許易站在大家的中央,雙手叉腰看向牆上的掛鍾:「……哎呀,快跨年了,三十一號晚上大家都有自己的局吧,要不今天咱們全體先聚一聚?」
幾個同事立刻此起彼伏地應著「好」、「我覺得可以」、「搞起來」。
「行!」許易豪邁地一揮手,掃視一圈,「挑個地方,大家都去!沒人退伍吧?糖糖?淨洵?」
唐之棠點頭:「我沒問題。」
薄淨洵也淡聲道:「我也去。」
「安排!」許易說著就掏出手機,準備找地方訂位子。
唐之棠轉頭,低聲問薄淨洵:「你一天沒回家了,今天不早點回去麼?這宵夜每次都要吃到大半夜。」
一天沒回家了。
薄淨洵低下頭,眼睫輕微地顫動著,雙手拿著手機,拇指反覆地摩挲著它沒有亮起的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