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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以牧眨著眼睛:「……我睡沙發吧。」
薄淨洵把手機息屏放在身邊,不得不提醒她:「……沒有沙發,一樓客廳才有。」
……
房間裡的陳設很簡單,一張雙人床,床邊有個小柜子,以及床尾有個木製的衣櫃,除此之外就是一張桌子和兩張椅子,再沒有多餘的擺設。
別說要有沙發了,就算真要放個沙發也沒地方放。
衛以牧左右看看,能躺下一個人的地方,除了床也就是地板了。
她舔了舔唇,剛要說話,薄淨洵一邊上床一邊說:「上來吧。」
她們都是女人,現在情況特殊,總不至於非得要分床才能睡。何況衛以牧平時那麼照顧她,即便有沙發她也不好讓衛以牧睡沙發去。
她自覺地躺到了裡面的位置,把外面的位置留出來,用實際行動表示了自己確實想共享床鋪的想法。
衛以牧頓了一會兒才過去,上了床也規規矩矩地躺在自己的那一半位置,中間十分刻意地留了兩拳的距離。
她平躺著,薄淨洵的聲音從旁邊幽幽響起:「熄燈。」
「……噢。」衛以牧怔怔地回答,伸手去摸床頭的開關。
「啪嗒」一聲,房間裡被夜色侵蝕,窗外的月光頓時蔓延在灰黑色的水泥地板上。
兩個人之間隔著距離,被子也因此而不能裹緊兩個人的身體,中間的縫隙被涼風灌進去。
衛以牧低著聲音問:「……淨洵,你冷不冷?」
薄淨洵「嗯」了一聲,沒有多說。
衛以牧翻過身,在被月光沖淡的夜色下,意外地對上薄淨洵的雙眸。
衛以牧小聲地問:「那我靠近你一點,好不好?」
薄淨洵的眼眸忽地就微微眯成了微笑的模樣,「我以為你今晚就打算這樣睡了。」
薄淨洵的口吻略帶戲謔,一下子就打破了剛才略有尷尬的氣氛。
衛以牧也輕輕地笑起來,身體挪向薄淨洵的方向。兩個人的臉終於咫尺之近,彼此都感覺得到對方溫熱的呼吸和身體。
兩個人都沒有閉上眼睛,衛以牧的話音又放輕了些:「剛才阿姨跟我說,是時候該改口了。」
薄淨洵語氣平淡,沒有什麼明顯情緒,「改吧,我們的協議期還有這麼久,再怎麼拖也拖不了兩三年。一個稱呼而已,該改就改吧。」
她對這件事沒什麼別的看法,本來跟衛以牧的這段關係就有部分原因是為了應付鍾眉,現在既然鍾眉催著衛以牧改口,順著改了也就是了。
「嗯……」衛以牧垂下眼睫,被子下的手稍微伸過去就碰到了她也放在身前的手,而後輕柔地握住,「你別難過。」
「不至於難過……」薄淨洵笑著吸了口氣,衛以牧身上的小龍涎香隨之飄來,好聞又令人心安,「今天對我來說其實算是個好日子。你不知道,我以前就發現爸媽之間有問題,但是我不能說出來,因為爸媽想瞞著我,我不能自己去戳破……我害怕戳破了以後,我的家就變了個樣子。所以既然他們想維持表面的完美,那我就陪他們一起維持。」
沒錯,她從一開始就想過要問出口,問鍾眉為什麼不願意徹底跟薄文山親近,也想問薄文山那句「她不愛我」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兩個人,為什麼一個不愛,一個明知對方不愛,卻偏偏成了夫妻。
可她害怕這層幾近透明的薄膜一旦被戳破,從此以後她的家便走向分裂,薄文山和鍾眉在她面前連偽裝都不必了。
「嗯,我明白的……」衛以牧心疼地用拇指摩挲薄淨洵的手,心底那些不能說的秘密也得到了共鳴。
她從小便生活在跟薄淨洵一樣的硝煙里,區別只在薄淨洵沒有暴露,而她卻始終直面著所有的一切。
「不,你不明白那種感覺……」薄淨洵在黑暗中搖頭,聲音低沉又悲戚,「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如果一開始就不願意成家,何必這樣勉強。我以前甚至覺得,是不是因為有了我,他們才這樣熬著。可是我也在熬,我害怕我的家會徹底分散,不得不裝作不知道……」
這是她第一次在衛以牧面前流露出更多有關家庭的心事,即便此刻房間被夜色充斥,衛以牧也能感受得到她平日裡清冷的模樣完全崩裂,整個人都丟掉了往昔不易接近的距離感。
衛以牧憐惜地更加靠近她,鬆開她的手將她摟進懷裡,把兩個人之間僅有的一點空隙徹底趕走,聲音萬分溫柔地拂在她的耳畔:「不明白就不明白吧,我只要明白你現在心裡不舒服就夠了。」
這麼溫柔的話,卻又分明有一種只顧眼前的感受。
薄淨洵被逗笑,回抱著衛以牧身子的同時抬起頭,對上她如水的眼眸:「幹什麼突然抱我?」
後者頓了頓,圈住她的手臂反倒更緊了,長長的眼睫微顫,聲音低低的:「你剛才給我填飽了肚子,現在我讓你暖和一點……應該的。」
薄淨洵更覺得好笑了,笑得呼吸都在抖。
衛總怎麼這麼像一隻薩摩耶,剛才這話說得有種被主人餵飽了,現在要報答主人的既視感。
還沒等她說什麼,衛以牧又把聲音放輕了些,溫柔又撩人:「身體和心裡都要暖。」
薄淨洵故意逗她:「可是我感覺還不夠暖,怎麼辦?」
衛以牧靜默片刻,說道:「我今晚到這裡之前天就黑了,路上的風景還不錯,我拍了幾張照片覺得很好看,想給你也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