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渚幽壓低了聲音,好似在看什麼礙眼的髒東西,一邊問道:「你們可知我為何不讓你們說話麼?」
魔物想搖頭都搖不得,那靈力仿若巨網一般將他們鎮在其下,連一呼一吸都甚是費勁。
渚幽緩聲道:「我能說她是蛇,是四腳蟲,但你們如何配說她?」
她聲調溫溫柔柔,一字一句若如鈍刀,在魔物心頭擱著。
魔物瑟瑟發抖,不敢想玄龍有逆鱗也就罷了,這朱凰竟也有不容許他們觸碰之所在。
渚幽直起腰,隔著衣裳輕摁了一下鎖骨上那一片逆鱗,她抬眸朝遠處望去,好似在找尋什麼。
只見這縱橫交錯的街市中,竟放著一口方鼎,那鼎下的四足雕著的是四隻面容醜陋的妖,鼎上花紋繁複,看著便不是凡物。
月隱見她朝那口鼎看去,說道:「大人,此乃結緣鼎,每逢妖圩,鼎上便要盛上生肉,讓過路的妖皆能分一杯羹。」
「好鼎……」渚幽嘴角一揚,竟然笑了。她將手一抬,那一丈高的鼎便咚隆作響,搖晃著被抬了起來!
那樣沉重的大鼎,被靈力一托便好似輕若牛毛。
一眾妖見那鼎飛快襲來,忙不迭彎腰護頭,免得被撞到腦袋搬家。
只聽轟一聲,塵土掀天而起,方鼎頓時落了地。
渚幽將手搭在這大鼎上,不輕不重地拍了兩下,垂眼朝魔物看去,「你們可知我要做什麼?」
她拍得那鼎沉沉作響,好似懸鐘在魔物心頭狂撞著。
幾個魔物瞳仁驟縮,見壓在身上的靈力驟輕,連忙以頭磕地,仍舊是說不出話。
渚幽笑了,雙眸微微一眯,「你們可知我先前在魔域中時,是如何懲治那些不聽話的魔物的?」
別說這一眾從上禧城裡出來的妖魔了,就連未邁出過妖界的也有所耳聞。
渚幽抬手時,從衣袂露出的那一截腕骨細細瘦瘦的。
然而手腕一轉,在地上拼命磕頭的幾個魔頓時被託了起來,離鼎口越來越近。
幾個魔跌進了鼎里,本想從中逃出,沒想到源源不斷的水竟從鼎底冒了出來,將他們給淹在了其中,他們的雙足也被靈力給縛住,連擺都擺不動。
原本從鼎底冒出來的是涼水,然而這水卻越來越燙,仿底下有柴火在燒。
滾滾熱氣騰至半空,那滿鼎的水咕嚕作響,分明是燒開了。
站在邊山的月隱愣了許久,啞聲道:「大人?」
渚幽回頭看她,淡聲道:「他們若是沒有長這一張嘴,興許我還會手下留情。」
眾妖將此話聽進耳里,俱已明了,這玄龍在朱凰的心頭非同一般。
渚幽朝那口鼎往去,只一揮手,鼎里的水便不沸了,而其中的那幾個魔已被煮熟。她轉身道:「今日我便在此,同諸位結個緣。」
一眾妖紛紛屏息,誰敢同朱凰結緣,是不要命了麼。
沒想到渚幽將手一翻,便將那方妖璽取了出來,道:「我在一日,便莫讓我在此處聽見任何詆毀。」
她話音一頓,又道「半句也不得。」
月隱將眸光從那方鼎上移開,已知曉朱凰的用意,當即說道:「此妖璽,還盼大人能代為掌管。」
攙著她的侍女怔怔轉頭,一臉的難以置信。
渚幽頭一點,將妖璽收了起來,說了個「好」字。她轉身便走,月隱抬步跟在後面。
月隱回頭,見幾個妖猶猶豫豫地跟著,連忙擺了擺手,令他們莫要緊跟。
那幾個妖停了下來,見朱凰和妖主走遠了,才心有餘悸地說:「看來朱凰以前是真的沒少吃魔物的肉,也不知是什麼滋味。」
另一隻妖瞪了他一眼,抬手捋了捋手臂上的雞皮疙瘩,戰巍巍道:「你以為朱凰當真是煮了一鍋肉給我們吃麼,不過是殺雞儆猴。」
「先前誰說朱凰和玄龍有血海深仇,勢不兩立來著?」
「就是那群從上禧城出來的,聽說親眼見過這兩位大人打得不分上下。」
「不分上下?你可知玄龍是什麼來頭。」
「什麼來頭?」一妖甚是不解。
「聽凡間的值仙說,那玄龍乃是殺神,殺神怎會敵不過鳳凰?」
「那、那她們怎會打起來,還連個勝負都分不出?」
說話的妖哆嗦了一下,像是被酸著了,嘖嘖道:「大人們怕是打情罵趣呢。」
出了妖市,渚幽腳步一頓,朝身後緊跟的月隱看去,問道:「你當真要將妖璽給我?」
月隱頷首,「我雖得了不動法王賜予的佛珠,然卻不能與天同壽。
在我泯滅之後,也不知繼位的妖會是誰,還盼大人能將這妖璽帶走。」
「這些瑣事,我本是不想管的。」渚幽頓了一下,又道:「我生平最怕麻煩。」
「妖界之事妖界自會料理,只是想請大人代管這妖璽罷了。」
月隱抬起眼,眸光分外柔順,好似拿捏住了她的心思一般,又道:「這三界裡不乏嘴碎的,大人若不想親自動手,還能使喚妖兵。」
渚幽一哂,掌心頓時出現了一粒芥子,她垂眼看著那芥子,好似能透過物什看見那方天地里可憐兮兮的玄龍,「你以為她的修為如何?就算我不動手,她也會親自料理。」
月隱沉默了。
渚幽又道:「但既然你不拿,放我這也好,反正我也正缺個安身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