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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裡靜淒淒一片,連鮫紗吊頂上的鳳凰火都不見了,只有壁燈上的魔火仍在躍動著。
她連忙將她的真身從花盆裡拔了出來,抱得嚴嚴實實的,失而復得後險些流下淚來。
將真身收好後,她才束手束腳地走了出去,還小心翼翼地往回瞧上一眼,省得被那孔雀妖瞧見了。
她剛走出去,便和第三主打了個照面,第三主身上的魔氣藏無可藏,將她的臉面都染上了一絲墨色。
紅蕖心道,怎在這遇上第三主了,這第三主怎一副要吃人的模樣?
而驚客心面色沉沉,從大殿裡出來的怎是這隻小魔?
未等驚客心問話,紅蕖便審時度勢地開了口:「大人已不在大殿中,那孔雀妖也不知去向。」
驚客心又嬌又冷地笑了一聲,「不知去向?」
說完她額角猝然一跳,身一轉匆匆朝問心岩去,還未到半路,她忽地聽見了駱清傳來的心音——
「法晶已不見蹤影。」
驚客心驚慌失措,「怎會不見?」
「不知……」駱清道。
驚客心立即想到了那入魔的神裔,咬牙切齒道:「會不會……是她?她怎麼敢!」
紅蕖跟在邊上,卻聽不見駱清傳來的心音。她只看見驚客心臉色驟變,心想,能讓這位主這般大驚失色的,怕是只有問心岩里的那一位了。
這位第三主匆匆來到大殿,又匆匆走開,定與那入魔神裔有關。
紅蕖著實機靈,連忙道:「早說那位同咱們並非一心,定是她串通了天界。」
「串通?」驚客心也不是不知道渚幽有多煩厭天界,她垂目陰惻惻地嬌聲一笑,「這倒是不會,不過她怕是取走了一樣東西。」
第三主聽了駱二主這麼說,連問心岩也不去了,眼看著自天而降的天火越來越多,如血雨一般,連忙前去援助。
駱清和懸荊並不是吃素的,尤其是那懸荊,雖身為魔物,卻來歷不明,聽聞是失了主後才入了魔域。
過了這麼久,旁人只知他是劍修成的妖,又由妖入的魔,卻無人見過他的真身。
這柄劍在魔主尚在時暴戾非常,連魔主都用不得他,也不知他的舊主該厲害到何種境界。
先前魔域無甚大事,他也鮮少出手,雜事多是駱清料理的,而如今天兵來得突然,料想一個駱清定是抵擋不住,他才不得不出了招。
他手掌一翻,一柄古樸的長劍登時出現在他手中,那劍長四尺八寸,劍鞘尾端森白一片,似是結了冰霜,而劍柄那端卻黑如染墨,其上綴著數個鋒利的亮片,流光熠熠,著實好看,也不知是何物的鱗片。
懸荊只揮出了一道劍氣,數百天兵便被震得連連後退。
他眼裡按捺了許久的戾氣終於藏不住,嘴角往上一扯,竟笑了起來,「無主多年,我已許久未見血。」
第49章
數百年來, 誰聽過懸荊提及他的舊主?
無人……
懸荊未在旁人面前說過一句,眾魔只知他先前是有主的。
可那主子是仙是魔,是男是女, 模樣是好看亦或是醜陋, 竟都一無所知。
天馬紛至沓來, 坐於其上那一個個身著玄甲的天兵凜聲高喊著,長劍猛地一揮,數個小魔身首相離。
大漠上鮮血淋漓,成片的血跡滲進了沙里,厲風一卷,血跡頓時被掩埋得一乾二淨,似無殺戮發生。
懸荊手中那柄魔劍微微一側,魔氣便有如沸水一般, 滾滾騰起,那墨色的煙縷沾在了黑白兩色的劍鞘上。
他還未出鞘,劍氣已無處可藏。那劍氣一旋, 黃沙中陡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旋渦, 狀似吞人的巨口, 將疾馳而過的天馬吞入口中。
數匹天馬被這忽陷的沙丘給驚得騰起了前蹄, 嘶聲叫喚著。
馭馬的天兵施了靈力, 身下的駿馬隨即踏風而起,離了那數十尺寬的沙坑。
懸荊五指一抓, 那黃沙頓時凝成了一隻巨手, 將騰起的天馬一掌拍下。
那一粒粒黃沙猶如蟲蟻一般,將嘶聲叫喚的天馬噬得只剩骸骨,竟讓其連一滴血也沒有流。
帶兵下凡的是那戰無不勝的誅邪神君, 神君臉上覆著面具,身形精壯。
眼看著懸荊要拔劍,厲聲道:「你不該與天界作對。」
懸荊與他素未謀面,在見了血後本性暴露無遺,當即張揚地笑了起來,「我本是魔器,與天界作對何錯之有。」
對錯本就只在一念之間,並無明顯的邊界,他身為魔物,確實無錯。
誅邪神君對此並不詫異,早料到這柄劍就是這般冥頑不靈。
他猛地一扯韁繩,冷聲道:「你數年前為尋人祭了凡間村莊近百人,他們有的魂飛魄散,連輪迴都入不得,為何要下此狠手?」
懸荊面上儘是不耐煩,那雙戾氣滿滿的眼一抬,「看你修為不過爾爾,有何資格這般同我說教。」
誅邪神君面色一沉,「你莫要自討苦吃。」
懸荊卻甚是鄙夷地睨了過去,「料想你剛成仙之時,我劍下已命魄無數,究竟是誰在討苦吃。」
聞言,誅邪神君握緊了手中長劍,雙腿將馬腹一夾,未發一言便朝前奔去。
那飛奔的天馬有如抵至眼前的白電,它四足未曾及地,奔跑間卻令黃沙飛揚而起,身後拖出了百尺沙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