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頁
那墨發黑裳又纖細高挑的女子,可不就是長應麼。
渚幽這才發覺,長應落在這的根本不止龍息, 還有神識,只是龍息味兒太重, 且這冰還結得著實厚實, 讓她一時未察覺長應竟將自己的神識置在了堅冰之下。
這是為了盯緊這冰溝,還是為了……看她?
渚幽怔了一瞬,後知後覺自己方才所做的種種皆落進了長應的眼裡。
她不由得抿起唇,本想裝出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可偏偏心潮紊亂, 就連帶著那滴心頭血也躁動個不停, 隨著心跳而一下一下往胸口上撞著。
這龍心眼可真多, 明明分了一縷神識在這, 卻偏偏還藏著掖著。
渚幽覺得若是以前, 自己這時候應該是要生氣的, 可此時卻不知該如何氣。
長應凝出的人形站在她身後,雙目一瞬不瞬地看她,眸光分明是落在了她的唇上。
渚幽猛地一拍身側的堅冰,這一掌拍下去,卻未將這冰川震碎丁點,反倒像是拍灰一樣。
她微微眯起眼,說道:「來得還挺巧,將神識藏在這兒也不告訴我?」
長應卻道:「我看見了……」
那聲音縹緲遙遠,好似自九天而來,卻偏偏只渚幽能聽得見。
渚幽將那根細細長長的頭髮收回了袖中,「我知曉你長了眼,又怎會看不見。」
長應稚女時常被嘲弄,習以為常般坐了下來,平靜道:「那髮絲是我的。」
「你怎知是你的?」渚幽琢磨著她還有沒有辯解的餘地。
「有我的氣息。」長應平心靜氣地說。
此話一出,渚幽哪還有什麼辯解的餘步,就跟挖了個坑將自己埋進去一般。她屈著手指,分外不自然地往冰上颳了幾下。
局勢一換,她好似落在了下風。
渚幽下意識覺得這不應該,硬著頭皮回頭,朝長應看了過去,說道:「那一絲髮是被這深淵裡的靈力割斷的,這麼一根頭髮所蘊含的靈氣可不少,怎也也不該落在他人手中。」
長應側頭朝自己那披散在肩的頭髮看了一眼,隨即傾身向前,朝渚幽後背靠近了些許,面色冷淡地問:「可你為何要將它放在唇上,靈氣是這麼吃的麼。」
渚幽後背頓時一僵,這龍說話時,氣息落在她的耳後,垂在耳邊的發略微一動,搔得耳尖癢。
她按在冰上的手指往掌心一攏,緩緩抿起了唇,舌尖忍不住朝唇上抵。
「既然如此,還不如讓我直接將靈氣渡給你。」長應的氣息落在她耳畔,和緩柔軟,好似什麼稜角都磨平了。
渚幽是側著頭的,她見長應探頭躍過她的肩,蒼白的唇微微張著,好似當真要將靈氣渡給她一般。
長應鼻尖上那顆小痣格外分明,近到快要抵上她的臉頰。
那氣息柔柔的,直往她的心頭撫弄。
渚幽眼一抬,瞧見長應那雙金目眸光專注認真,登時晃了神。
她心頭一緊,忙不迭往旁避開,這次不生氣是不行的了,驀地揮去一道靈力去封住長應的嘴。
也不知這龍怎麼回事,該說話的時候不愛說話,不該說的偏偏說得十分順暢。
長應將這靈力拂開,垂著金燦燦的龍目,好似十分委屈。
渚幽見她眸光一黯,不情不願地想,興許不該生氣。
於是她慢騰騰伸出一根手指,按在了長應脂白的手背上。
可誰知,長應竟將手腕一轉,把她那根手指握了個正著。
那便讓她握著好了,渚幽心道。
她見長應似乎不打算繼續給她渡靈力了,這才道:「我走後,你可是去見了玄頃?」
長應捏著那根細白的手指,一寸一寸往上挪,不輕不重地摁在了略微屈著的骨節上。
她平靜道:「見了,玄頃問了鳳族之事,及要如何撤去閒散仙職。」
渚幽聽見「鳳族」這二字時,竟是愣了一下,她眸光微黯,皺眉道:「鳳族怎麼了。」
長應本無意將此事隱瞞,索性說道:「待青鸞化凰,丹穴山便是時候易主了。」
渚幽離了九天兩百餘年,對雲鑠的容貌本就要忘了差不多了。
尤其是在復甦了原相後,更是對其無甚繫念,就好似稚兒時的相處已成了寡然無味的露水,無色無味。
她半晌才動了動唇道:「也好……」
「九天冗職過多,也是該去掉些許。」長應一頓,又道:「不過,我此番見到玄頃,問了兩百年前坤意將濁鑒從盼月崖下請出一事。」
「如何?」渚幽皺眉。
「玄頃確實有所隱瞞,但在我問及此事時,他還是全數道出了。」
長應淡聲道,「兩百年前入濁鑒的有十二人,如今仍在九天的卻只有十一,還有一人自那事之後便因觸犯天規而被貶下了凡間。」
渚幽本不想懷疑玄頃,可此事未免太古怪了些,「玄頃為何要隱瞞此事?」
「他受濁鑒誘惑,在萬象混沌界裡做了一件不該做的事。」
長應慢聲道,「但我還未知曉,他究竟在裡面做了什麼。」
「若不是被貶下凡的那仙心思叵測,便是有人用他來當了那替罪羊。」
渚幽可太懂這些魔物的招數了,當即輕嗤了一聲,「玄頃有些古怪。」
「我會細究……」長應頓了一下,冰冷的眸光悄悄斂起,問道:「我走後,你可有查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