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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石這些玩意,本是凡間修士助以修行的,她一個入魔的神裔,不想每回瞎了都去取人靈力,不得不借這些破石頭來助雙目清明。
時不時當個半瞎這事,她是習慣了,可不意味著她甘願如此。
渚幽睜了眼,眸光渙散著,原就顯得無辜的雙目更添了幾分楚楚可憐,她微微側過頭,眼前除了白還是白,什麼也看不清。
看著柔弱可憐的黑衣尊主猛地將掌心砸向了軟榻的扶手,嘭的一聲在大殿中迴蕩著。
「拿個東西也這麼慢,你這一百年白修了?」
在遠處翻找靈石的撼竹渾身一震,欲哭不累地回到了自家魔尊跟前,氣息弱弱地說:「尊主,殿裡的靈石一塊也尋不見了。」
魔之所以是魔,便是因為心不純,欲求不滅,伏不住嗔心,改不去頑劣。
這話一出,渚幽不多想便能明白——
這百年裡,大殿裡的東西怕是沒少被覬覦。
撼竹沒敢說話,已經做足了打算,好承受自家尊主的怒氣。
渚幽不怒反笑,只說:「還真當我是好相與的?」
撼竹心說,這沒多大可能,大家可都怕得緊,看看方才走的那幾個小魔便知道了。
正當她瑟瑟縮縮的時候,渚幽勾了勾手指頭,「過來。」
撼竹連忙湊上前去,端端正正地跪在軟榻前,想了想還將額前的發給撥開了,好露出光潔的額頭。
她閉上眼,感受到一隻溫熱的手覆上了她的額頭,隨後通身靈力被褫奪半空。
奪了她靈力的尊主悠悠眨了一下眼,渙散的目光終於凝了起來。
撼竹虛弱地倒在地上,虛虛地喘著氣。
渚幽朝四周掃了一圈,只見殿中到處仍堆放著大魔小魔們送來的東西,多是些妖兵魔器,有的可比靈石貴重許多。
可這些器物並未少,靈石怎就沒了?
「尊主雙目可有好轉?」撼竹問道。
渚幽微微頷首,「此番又苦了你。」眼裡卻不見心疼。
撼竹連忙道:「屬下得幸看見尊主一雙美目似秋水寒星,便不覺得苦,甚至心裡還甜得緊。」
此話渚幽聽得甚是滿意,沉思片刻後,說道:「殿中寶器未少,獨獨少了靈石,料小魔也不敢擅自入殿行竊,即便是偷也不會單單偷靈石,來取了靈石的,怕是那三主。」
「可三主要靈石作甚?」撼竹緩緩從地上爬起,雖是身無氣力,可仍是跪得端端正正的。
她低著頭,一不留神就掃見了渚幽那纏著魔紋的腿,那些黑色魔紋倒像是藤蔓一般,直往上纏。
目光猝然一收,她抬手又扇了自己一耳摑,很是清脆。
渚幽睨了過去,「又不清醒了?」
「有些睏倦,得清醒清醒。」撼竹低著頭,在心裡責怪起自己,真是魔當久了,什麼都敢肖想了。
渚幽攬著她的蛋,接著先前的話又說:「三主不在魔域,又需用到靈石,莫非去人界了?只有人間那群修士喜用靈石。」
撼竹怔了怔。
渚幽抬手揉了揉眉心,擺擺手說:「罷了,去就去,他們拿著靈石去人間有何用,用來賄賂幾個凡間修士?」
「莫、莫非魔界出什麼事了,三主在忙著跑路?」撼竹斟酌著用詞小心翼翼開口。
渚幽:……
「屬下斗膽,咱們也要去人間躲上幾日嗎。」撼竹又問。
「不去,躲來躲去,像什麼樣子。」渚幽側過身,將後腦勺對著撼竹。
撼竹看著那一捧銀白的發,委屈道:「那屬下先退下了。」
渚幽沒應聲,撼竹跪了一會就自個走了。
大殿裡靜謐無聲,那珠簾鮫紗的吊頂中央,永不熄滅的鳳凰火在微微躍動著。
渚幽想了想,她對人間無甚好感,是不可能去人間的。
倒不是被凡人惹怒過,也並非有凡人冒犯過她,只是天界裡的有些仙,比她這半瞎還要瞎。
剔她仙骨,抽她仙筋,還想將她謫入凡塵?好一群瞎了眼還惺惺作態的神仙。
她不想去什麼凡間,可魔界若是出了什麼岔子,她也不能不管不顧……
過了好一會,灰溜溜走遠的撼竹又被叫了回來。
撼竹早就知道自家尊主反覆無常,性情並非常人能受得住的。她低著頭問:「尊主有何吩咐?」
「一會你去打聽打聽,三主前段時日做了什麼,如今又到哪去了。」渚幽吩咐道。
撼竹連忙應了下來,一邊暗暗琢磨自家尊主打算拿這蛋怎麼辦。
渚幽撐起下頜,垂下一隻手去摸了摸那顆冰涼的蛋,這三主加起來都不如她眼前這顆蛋重要。
確實是顆好蛋,她光把掌心懸在這蛋的上方,就能感受到充裕冰冷的靈氣。
別個鸞鳥和龍還在蛋里時可不曾有這麼充裕的龍氣,即便是她,也沒有。
她自幼聰慧驕傲,不單是因為初生時毛色絢爛,可媲美九天之光,那通身靈力更是別的仙所不可企及的,只可惜……
渚幽按著蛋尖,將其旋了一圈。
只可惜,鳳族似乎並不惜她,否則她也不會入魔。
她將蛋撈起,放在了腹部上,重新審視了起來。
蛋殼表面籠著流光,上邊的古紋是她未曾見過的,本是銀灰,但在流光晃過時,那古紋登時又變得光芒爍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