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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應側過頭,不解其意。
只見渚幽憑空取出了一方白玉,那白玉上雕著的是猙獰兇橫的妖物,可不就是妖璽。
長應愣了一瞬,似乎沒料到這妖璽會在渚幽手中。
「你受魔念左右時,我向你討要了這妖璽,你忘了?」渚幽將妖璽拋起,又接了個正著,那手腕細細瘦瘦,好似能被這方白玉壓折一般。
長應伸手想奪,渚幽將那妖璽一攥,藏到了身後,「你給了我,便是我的了。」
「那便給你了。」長應唇一抿,又道:「你去過妖界了?」
「去了,我堂而皇之將妖璽帶走,未歸還妖主。」渚幽又道:「還在妖市中懲戒了幾個小魔,他們說你不是,我聽不得。」
長應作勢要親她,被渚幽拿起的書冊擋了個正著。
渚幽一哂,「九天不好插手妖魔兩界之事,但我卻是可以。」
長應沒說話,似是在思索。
渚幽放下手,那雙無辜的眼微微彎著,「如今妖界裡藏了不少小魔,我要你打開魔域,我會將那些魔物都驅回魔域,而你只需定下個妖魔不准擅入人間的規矩就可以了,你聽不聽我的?」
長應定定看她,只見她唇邊噙著笑,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半晌才道了個「好」。
渚幽撿起地上的書卷和簿冊,一樣樣疊好了放在腿邊,給長應遞了過去,一邊道:「你還未復甦靈相的時候,纏著我問我何時再帶你來凡間,你將這些雜事都處理好了,我再帶你走走。」
長應眉一皺,說道:「我何時纏著你了。」
「可不就是纏著麼,明明冷著一張臉,卻可憐兮兮的,好似非去不可一樣。」
渚幽睨她,將手裡捏著的冊子塞到她懷裡,一邊道:「我要睡了,你莫要再折騰我。」
說完,她躺下側過身,還真的就闔起眼來。
長應瞧見她耳廓紅著,垂眼翻起了手裡的書冊,繼續看了起來。
待將眾仙奏請之事批完,已是兩日之後,天大明,樓下街市那吆喝聲愈來愈響亮。
這客棧的小二其間敲了一次門,問要不要添茶水,屋裡無人作答,他便訕訕走了。
將筆桿收回,長應回頭才發覺渚幽不知何時醒了,竟在默不作聲地看她。
「你想帶我去哪兒走?」長應直截問道,好似她這麼緊趕慢趕地批閱當真是為了在凡間走上一遭。
渚幽許久未這麼好好歇過,此番一睜眼,眸子半天還是睡眼矇矓的,許是睡時壓著了頭髮的緣故,側頰上落下一片緋紅的印子。
「這就看完了?」她眸光一掃,只見案上那書卷墨跡未乾,寫了好幾處批示。
長應垂眼呼出了一口龍息,那墨跡登時就幹了,「即便是三千年前,我也從未處理過這些煩瑣之事,那時只需除魔便夠了,哪知九天竟有這般的瑣事。」
「可你仍是看完了。」渚幽坐起身,將垂在身前的銀髮隨手往身後一攬。
長應搖頭,「不知這般決斷是對是錯。」
「仙神又不是不能犯錯,試試不就知道了?」渚幽倒是不慌不忙的,「九天也不是未曾錯過。」
長應頷首,抬臂一揮,滿榻滿地的書卷簿冊頓時被一掃而空,這屋子復而又整潔一片,連半片書頁也未遺下。
她頷首說:「只盼九天在我手中的這段時日,不會錯得太過離譜。」
「不會,我信你。」渚幽眼裡惺忪散盡,攀著長應的肩靠了過去,彎著腰在這龍的脖頸上親了一下,恰就落在逆鱗原該在的地方。
長應本想迎上去,未料到渚幽退得分外快,只得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頸,明明是生殺在握的九天玄龍,此時卻連冒犯朱凰也不敢,那模樣小心又可憐。
渚幽只好又靠了過去,這一心軟,氣息險些被攫了個盡。
她攀著長應的肩,被抵到了床榻後邊的畫屏上,後背的衣料皺成一片,膝彎忽地被抬起,她無意踢到了榻邊小桌上的花瓶,那瓷瓶跌在地上碎開了花。
長應忽地在她耳畔問道:「你的翎羽呢。」
「要來作甚?」渚幽險些答不出來,氣血燙得好像鳳凰火燒身,她好似叼食一般咬上了長應的脖頸,若是龍形,龍鱗定都要被叼下來了。
「給我一片……」長應低著聲說。
渚幽攀在她肩頭的手一動,幻出了一片翎羽,那翎羽華貴非常,其上還沾著鳳凰火。
長應將那翎羽接了過去,手一撣,羽梢上的火頓時熄滅。
翎羽拂過時,渚幽周身戰慄,比之先前更輕更柔。她閉起雙目,不敢想那是她自己的尾羽。
天色黯下,上房的客人終於走了,店小二去看了那屋,屋裡頭整整齊齊的,也未少東西,怎麼也不像是摔壞了物什的樣子,地上連半片碎瓷也未尋著。
他摸著頭百思不得其解地下樓,問道:「掌柜,天字一號究竟住了幾人啊。」
「出去的是兩位姑娘。」掌柜心裡頭還念著那兩位露在頭巾之外的眼,僅是一雙眼便叫人不能忘懷,也不知若是將紗巾全摘了得是怎樣的面貌。
小二更是困惑了,「可先前住店的不只有一位姑娘麼,我觀那房門緊閉著,不像是有人出入的樣子。」
「你倒是閒,正經事不干,盯人屋門做什麼!」掌柜瞪著他道。
小二訕訕地擦桌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