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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凌君觸犯天條一案,是玄頃親自審的,他此舉實則是在保華凌。」長應緩聲道。
「你怎知道?」渚幽側過頭,卻瞧不見長應的模樣,只那氣息有意無意地落在她的耳畔。
長應道:「我離了觀穹閣後,又去見了玄頃,玄頃果真有所隱瞞。」長應略微停頓,「但他未透露太多。」
「他是不能說,還是不敢說?」渚幽嗤道。
「你說天帝落至何種地步,才會令九天大動。」長應悠悠出聲。
「那必定是……」渚幽氣息驟滯:「入魔……」
「不錯……」長應道。
三界若知曉此事,不光九天,就連避世許久的妖族也會按捺不住,魔族想要九天,想將這三界掌控於手心之下,而妖族又何曾不想。
「那他……如今是有心魔了?」渚幽眸光黯黯。
「興許尚還沒有,但根已植下。」長應頓了一瞬,忽道:「我該走了……」
渚幽還未應聲,便覺那落在她耳畔的氣息驟然消散。
長應當真回去了。
渚幽心思沉沉,皺緊的眉頭久久未展開,若真如長應所說,那九天哪是被拉入局中的,分明已成了觀商的局。
四處寂寂,花燈炫彩映在冰上。
她將五指握緊,想不通長應要用什麼樣的法子讓華凌君再入一次往生池,總不能帶著個凡人到天上,凡人的軀殼哪能受到了天上玄暉?就算華凌君曾是天上仙,此世也不過是一介凡人!
罷了,長應到底是有分寸的,總不該會讓華凌君死在九天之上。
況且華凌君這是最後一世,之後若是誠心修煉,興許還是能成仙的,這一死於他而言,是死也是生。
渚幽在冰上躺下,想著兩日過後,那虎妖若是出現在上禧城,那她該如何。
這上禧城靜得過分了些,先前她來時,到處皆吵嚷嚷的,喝酒的、狎妓的,還有那窩在賭坊里一擲千金的,應有盡有,放眼望去,城裡到處都是妖。
如今卻連個妖影也難見著,到底還是被嚇著了,但這些妖魔哪是閒得住的,想來不過多時,觀商歸來的消息就會傳到眾魔耳中,凡間還是要亂的。
她並不著急,觀商還未露面,便是因他境界仍未恢復,傷勢還未好全。
渚幽側過身靜臥,大半銀髮被壓在腦下,她蜷起的五指不由得扣緊了掌心,那酥酥麻麻的癢意似乎未散,也不知這龍從哪學來的,竟還在她掌心寫字。
她把手摁在了胸前,半晌輕嗤了一聲,心道還真是個一聞千悟的主,再這麼下去,她當真要招架不住了。
次日,虎妖仍未回來,若是他如先前一般,那便還有一日,就該準時進城。
渚幽坐在冰上,撐著下頜百無聊賴地望著這縱橫交錯的街市,半日下來也不動上一動。
一眾妖魔先前還怕她,後來見她動也不動地坐著,便撞著膽子朝那被凍成冰的屋舍上望去,瞧見了亭台頂上坐著的朱凰。
那朱凰面上無甚神情,斜斜倚在上邊,姿態甚是愜意,就好似月華一般,看著柔柔軟軟的,叫人看不出半分威懾力來。
她先前說的話可都被眾妖記得牢牢的,見她並不如旁人傳言那般喜怒無常,也不會無端端將妖魔扔進鍋里燉,亦不會將其晾成干,這才從屋舍里出來,小心翼翼地走到平日子尋樂的地方去。
起初出來的僅有十數個妖,後來旁的看他們未觸怒這位主,才跟著從暗處走出,遮遮掩掩地尋樂子去了。
渚幽坐得高,自然能將他們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裡,她未說什麼,只隱約覺得有趣,若是在九天,哪能見到這樣有意思的妖魔。
她還是心疼長應的,長應本就不愛說話,在九天上,定也無人敢同她交談,指不定那龍得悶成什麼模樣。
虎妖是沒來,可她卻等到了個舊識。
她正分出神識去看賭坊里那群妖下注的時候,軀殼忽聽見有人在喚她,正是那禍鼠。
那聲音極輕,禍鼠想將她叫醒,可卻又怕將她給擾著了,故而聲音一顫一顫的。
禍鼠站在屋檐下,發上插著的步搖晃個不停,她克制著聲音著著急急道:「大人!」
「怎麼?」渚幽睜了眼,神情複雜地看向這禍鼠。她一看見禍鼠,就想起長應看過的那捲畫,一看到那捲畫,便想起長應在她身上踐行之事。
她抿起唇,驀地收回了眸光,掩目捕雀一般輕咳了一聲。
禍鼠這才道:「大人,城裡來生面孔了。」
「細細道來……」渚幽正色道。
禍鼠左右看了看,用眸光丈量了一下她與那飛檐的距離,為難得很。
渚幽勾了勾手指頭,「來……」
禍鼠鬆了一口氣,凌身一躍便到了這飛檐上。她哪敢靠這朱凰太近,壓低了聲音道:「大人,半刻前城門進了只妖,進來便到了無不知的住處,還在門口奉了茶酒,可惜無不知早就不知所蹤了。」
「女子?」渚幽皺眉。
禍鼠頷首,又道:「這女子雖是生面孔,但她竟熟知無不知住在何處,連無不知面客的規矩都一清二楚,這女子見無不知閉門不出,興許是料到出了什麼事,竟破門而入,找了一圈什麼也沒找著,她就走了。」
渚幽越聽越覺得古怪,「她在屋子裡可有拿走什麼?」
「並未……」禍鼠連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