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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稚子模樣更討人喜歡,頭髮亂騰騰的,個子又矮,她走一步,這龍便得走上兩三步,緊趕慢趕地跟著,像極了怕走丟。
撼竹著實怕被這龍給惦記上,聽自家尊主說無需將第三主截下,便自覺退至一邊。
她想了想,還給殿門旁的那株荷花添了點水,回頭見渚幽正和那龍大眼瞪小眼,便自個兒到殿門外守著去了。
驚客心早該回到魔域了,可卻遲遲沒有過來。
渚幽聽長應念了半晌的書卷,悄悄傳出心音喊了殿門外的撼竹。
沒想到她這心音才剛傳出去呢,長應的聲音忽地一頓,一雙寒涼的眸子倏然一抬,一轉不轉地盯向她。
渚幽不慌不忙地迎上她的目光,一邊又繼續用著心音吩咐撼竹。
「你去看看,驚客心回來了麼。」
門外,撼竹對著殿門躬了一下身,哪知道自己明明老老實實在外邊待著,卻還是被那龍給惦記上了。
她轉身踏入黃沙之中,朝驚客心那停在沙洲中的畫船步去。
大殿裡,長應慢吞吞地收斂了目光,裝作無事發生一樣,又念起了她的書卷。
渚幽見她說什麼,便未多懷疑這龍是不是又聽得見她的心音了。
那驚客心若是機靈一點,興許已經得知龍宮丟了蛋的事,若真如此,想必她還會對長應心生懷疑。
罷了,渚幽轉念一想,那驚客心能聰明到哪去。
撼竹去了半日沒回來,想來是為尋到那隻魔。
大殿裡鳳凰火煌煌而燃,明亮而刺目,風吹不滅,水澆不熄。
魔域裡四處刮卷的狂沙沒少丁點,烈風呼嘯不止,似要將沙丘都搬移一般。
又過半日,渚幽正盯著長應念書的時候,殿門忽地被推開,撼竹神情緊張地擠進了門,小心翼翼往外瞅了一眼,回頭便將門關上了,像防賊似的。
撼竹焦灼地走到了大殿正中,說道:「尊主,那第三主不知去哪兒了。」
「罷了,不必理會她。」渚幽擺了一下手。
「還有一事,長明街里來了幾個生面孔,似有古怪。」撼竹連忙又道。
渚幽那素白的手指正點在書卷上,她指腹一挪,長應便不情不願地念出下一行。她聞聲眼皮一抬,「你親眼見著了?」
「屬下親眼所見,先是聽小魔們說起長明街里有幾張生面孔,屬下便去探了究竟,果真發覺那幾人不大對勁。」撼竹說得急,險些打了個嘴瓢。
她這慌張的神情不假,可魔域裡時常有生面孔,有人修仙得道,自然也會有人轉身入魔,無甚稀奇的。
「你說說,那幾人如何古怪。」渚幽又挪了一下手指,圓潤好看的指尖轉而又落在下一行。
不知是不是撼竹來了的緣故,這小龍合該被刺激一下,她眼中的不情願少了些許,本來悶悶沉沉的聲音稍變得清亮了點兒。
撼竹忽地記起這龍長吟時的聲音,這會兒還未聽見龍吟呢,耳朵就已嗡嗡作響。她連忙定神,心道這龍如今是在讀書,不是在嚎叫。
她一時不知自己該不該說話,這要是不開口吧,不就忤逆尊主了麼,可要是開了口,就不得不打斷這隻龍了。
她很是為難,眼一閉只好硬著頭皮道:「那幾人雖是隨便看了些東西,可什麼都未買,還鬼鬼祟祟的,似是在打探消息。」
「我變作他人模樣去會了會這幾人,他們自稱是從上禧城來的,可身上魔氣稀薄,不大像是上禧城出來的魔。」
這就古怪了,上禧城來的魔,哪個不是有通天修為,就算修為不高,也不至於魔氣稀少。
「尊主,這幾人不會又是東海君派來的探子吧?」撼竹踟躕問道,當真怕了龍族再派人來。
她話音剛落,渚幽便朝身側那龍睨了一眼,一時拿不定主意。
長應話音一頓,細眉微微皺起,她哪會不知道自己是從哪來的,即使先前還未破殼,但卻是能聽見聲音的。
不論她是怎麼被帶出來的,她心裡都無甚波瀾,莫名覺得身在何處都無甚所謂,她似乎本就是居無定所的。
渚幽見她未往下讀,便翹起食指往書頁上一敲,催著她趕緊開口。
長應心裡彆扭,雖說去哪兒都無甚所謂,可還是更甘願在這魔身邊。
即使……
即使心裡那降魔的念頭已愈來愈強烈。
這魔身邊的人太多了,似乎誰都能將其擄走,降魔……難道是為降其身旁的魔嗎。
長應涼颼颼地睨了撼竹一眼,臉色蒼白如縞,活像是念書要命一般,沉默了一陣後,她才不樂意的又接著念起了書卷上的字。
撼竹被她一瞪,心口險些梗住,緊張得厲害。這龍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餘光似仍落在她的身上,讓她本就慌張的心緒更是亂成一團。
「東海來的探子?」渚幽問道:「倒也說不準。」
撼竹抿起唇,慌得不行。
「他們在打探什麼消息?」渚幽想了想。
撼竹眼眸一轉,連忙答:「他們似是想知道魔域如今做主的是誰,還有意無意說,魔域大不如從前興許就是易了主的緣故,若是舊主仍在,想必不會如今日這般。」
這話有意思,怎麼還踩一捧一。
可魔域裡的大抵都懂,問心岩里那一位久未甦醒的舊主,是輕易不能提及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