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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牙一露,咬上了長應額飾上那一顆黯淡的金珠,舌尖自其上一卷而過。
她鬆開了長應的下頜,掌心貼著她的後頸緩緩下移,覆上了那微微突起的肩胛骨。
而長應緩緩俯身,那氣息如露珠般蜿蜒著滾落,濕漉漉的,淌過脖頸,淌過肩窩……
忽地,渚幽周身一僵,似是貓兒未藏住爪,一不小心撓出數道。
那如淞靈城外冰原的雪頂,似要被含化了。
雪頂上似有蒼鷹飛過,打著圈兒繞了一陣,其後一頓,在上邊撲騰了幾下。
好似地動驟起,那皚皚雪峰略微一顫,當真像是要化了一般,遺下一圈水光。
那疊起的畫卷被靈力一碰,竟唰一聲展開,一半滾落在地。
長應金目一抬,看著她道:「畫卷上,這叫龍戲珠。」
渚幽捂住了她的嘴。
長應得幸將她的手指咬了個正著,見她忙不迭將手收回,又道:「那我叫它……真龍戲珠?」
渚幽垂目瞪她,心亂非常,「你是在惹我生氣。」
「那你生氣了麼。」長應問。
渚幽半晌說不出話,她心下不覺生氣,甚至還有些歡喜。
長應將她的手拉了下來,放到唇邊親了一下,然後才一筆一划地寫著,說道:「此番我神思離了九天太久,這是兩百年前入了濁鑒的那十二仙的名字,你且記下。」
過一陣,她指尖一頓,又道:「最後是被貶下凡的那個仙,是個鶴仙,但現下不知所蹤,看來我還得去一趟觀穹閣。」
渚幽對這名字無甚印象,皺眉道:「這鶴仙怕只是個幌子,你該去查查玄頃。」
「我會……」長應手一伸,那垂至地面的畫卷登時到了她手裡。
只見卷中未畫臉面的兩人近得不能再近,一人綢裙大掀,另一人的手掩在其下。
長應還未看仔細,便被渚幽將頭擰了回來,渚幽抱上她的脖頸,溫熱的吐息落在她耳邊,說道:「趕緊回天,我怕觀穹閣生變。」
長應眸光一凜,將她衣裳拉好,還未來得及說話,便見渚幽一掌拍了過來,直截將她的神識給拍回去了。
那見香軒中,渚幽緩緩併攏雙膝,紅著眼梢喘了一口氣,她朝那畫卷斜了一眼,連忙將其卷了起來。
這龍果真學了些亂七八糟的,渚幽心想。
第92章
長應的神識被拍散的那一刻, 一股寒意又匯回了那道溝塹里。
晶瑩剔透的堅冰復而又冰冷一片,寒意漫散開來,凍著臨近的妖魔瑟瑟發抖。
上禧城格外安靜, 好似許久未曾這麼靜過了,街市上空無一人,比之凡間的夜還要寂寥,連牲畜的叫聲也聽不見, 只有懸在天上的花燈在搖曳作響。
九天之上,那盤在雲端的黑龍陡然睜眼, 一雙金目寒冷可怖。
她驀地奔身而起,朝天宮蜿蜒而去,在天門前變作了個高挑纖細的女子。
左右天兵紛紛低頭, 單膝及地的那一瞬, 一身甲冑咚隆一聲。
長應直往觀穹閣奔去, 沒想到, 還未行至觀穹閣, 竟看見那懸在玄暉下的觀台上冒起滾滾黑煙, 那黑煙裊裊升起, 好似擎天的巨掌一般, 要將天上炎日抓個正著。
然而那隆隆黑煙還未觸及玄暉便消散了, 只是黑煙不斷, 又從底下滾滾升起, 不止不休。
她心陡然一震, 只見天邊一群鵲仙齊齊朝觀穹閣的方向飛了過去,那黑煙滾滾之處, 分明就是觀穹閣!
這未免也太湊巧了些, 她才從玄頃那離開未有多久, 走後便將神思覆在了上禧城的那縷神識上,就這麼短短數個時辰,觀穹閣竟出事了?
真像極了匆忙毀屍滅跡的樣子。
遠處甲冑咚咚作響,一群天兵也正朝觀穹閣趕去,一個個面色凜凜,也不知被燒了的是什麼東西。
長應不敢耽擱太久,踏風移步觀穹閣上,只見數個仙正和司命一起,將失火的命燈潑滅。
司命神色匆匆,焦急道:「這火怎還澆不滅?」
長應還未及地,懸在半空中陡然變作神龍,那碩大的龍身饒是兩個觀穹閣也未必容得下。
那一瞬,浩瀚威壓震盪開來,眾仙忙不迭回頭,只見殺神化作真身,周身鱗甲在玄暉下熠熠生輝,斑斕卻深沉。
巨龍驀地長嘯,那一瞬,眾仙的雙耳好似被震聾了一般,嗡鳴個不停,什麼也聽不清了。
寒涼的水柱從玄龍口中噴涌而出,好似要將這觀穹閣淹成海下龍宮,堆疊了數丈高的命燈頓時被沖得東倒西歪。
大火驟滅,餘下一地狼藉。
玄龍這才化作人身踏風而下,緊緊盯著那被倒騰得不成樣子的命燈道:「怎會起火?」
司命面色沉沉地抬頭,仰視著道:「這觀穹閣盡攬於蔽日的屏障下,這屏障數千年過去都未曾出過半點問題,今日不知怎的,玄暉之炎竟穿過屏障落了下來,將這一眾命燈給點燃了。」
盞盞命燈七顛八倒,即便是泡在水中,那魂火也未熄滅,只是糊在上邊那一層寫滿了時運和畢生所經的紙,已經化作了灰燼。
長應抬臂勾了勾手指頭,那積在地上的水凝成了一粒水珠,緩緩朝她指尖飄了過去。
司命鬆了一口氣,朝神尊的指尖看去,只見那手指一彈,水珠登時消失。
長應目光灼灼地盯著地上那殘留的灰燼,問道:「可還能將命燈復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