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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意步步緊逼,每一鞭俱往長應身上甩,卻未碰及玄頃分毫,她不想要玄頃的命,只想將玄頃奪過去,不因別的。
若是玄頃就此泯滅,那她所奪舍的軀殼也必會銷亡!
那長鞭未能落在長應身上,卻將這地上所鋪的玉石給砸得稀爛一片,齏粉碎石如雪花般四處迸濺。
玄頃此時神力衰頹,竭盡全力才能撐出一道屏障護在長應身前,他看向坤意的眸光半點溫情不剩,已不再同她做戲。
原在坤意軀殼裡的神魂已經消失,他還哪來的溫情?
然而那屏障一瞬便被擊碎,脆弱得好似一張薄紙。
長應冷聲道:「你是何人?」
坤意未答,反倒笑了起來,只是她笑得略顯猙獰,將坤意端莊的面容糟蹋得勝似瘋魔。
「觀商留有後手,苟活在世的古魔定不是只有他。」長應陡然攥住她揮來的長鞭,那一瞬,她掌心皮開肉綻,鮮血沿著手腕內側淌了下來,在小臂上餘下一道蜿蜒的紅痕。
她又道:「還有一魔,莫非就是你?」
這界外神力果真了不得,但……也並非接不住。
「神尊倒是會猜。」坤意輕嗤了一聲,興許是裝慣了王母的樣子,下意識將陰惻惻的笑意一斂,眸中將眼白占據的墨色忽地縮回了瞳仁中,又拿捏出了一副得體的樣子,看著矜重大方。
長應不顧掌心刺痛,五指陡然施力,企圖將長鞭奪過來。
未料到,坤意意念一動,那長鞭倏然變作軟劍,將她手中的傷口削得更深了。
坤意悠悠道:「界外神力於我而言取之不盡,只要這神力為我所用,那你等便不是我的敵手。」
「你一個魔,如何能用界外神力?」玄頃啞聲道。
「我不能,可這軀殼卻是仙體,而其本元尚在,自然能取界外神力。」坤意柔聲細語。
長應不得不鬆開手,掌心已被削得不成樣子。她是怕痛的,此時卻悶不做聲,只因渚幽不在,她吭也不知吭給誰聽。
她掐訣止住了掌心流血,將殷紅一片的手掌摁在了胸口上,胸膛下一顆心猛地躍動著,不知渚幽如今身在何處。
玄頃本已決意要死,可在聽到坤意本元時,竟滯了氣息,他生怕自己聽岔,沉聲問道:「她本元還在?」
本元是什麼,乃是人之神魂,陽壽所在。
奪舍了坤意的魔物但笑不語,唰一聲收回軟劍,分明不想道出坤意的本元究竟被藏在了什麼地方。
長應冰冷的金目微微眯起,心道這些魔物為何要留下坤意的本元,難不成有什麼事是只仙家本元才做得了的?
她驀地倒呵了一口氣,忽然明了,隨後一語道破:「她的本元尚在無淵。」
魔物本是碰不得界外神力的,莫說界外了,就連九天神力於他們而言也似刃似霜,但坤意的本元卻能。
「不錯……」坤意倒是坦誠,不像觀商那般遮遮掩掩。
長應眸光沉沉,「觀商莫非就是用了她的本元來汲取了界外神力,又從其本元從將靈力取為己用?」
奪舍了坤意的魔高深莫測地揚起了嘴角。
長應掌心血沿著五指緩緩滴落,她已能猜到個大概。
然而她明明已活了數千年之久,一時竟想不出有什麼術法是能將本元當作器皿,好將神力引入其中的。
她凜聲問道:「觀商是如何攫奪界外神力的?」
坤意歘一聲將軟劍揮出,直逼長應臉面,她一邊道:「只需一個小小的術法。」
長應側頭避開,然而那軟劍卻在她的臉側陡然變作了金鉤,驀地扣進了玄頃的肩頭。
玄頃肩上衣料頓時被血染得鮮紅一片,他吃痛皺眉,本還頹唐不振。
如今卻像是飲了蜜般揚起了嘴角,他側頭朝長應看去,「她本元尚在。」
長應眸光落在他肩頭,皺眉道:「不錯……」
「若有此機會,還望神尊能多施一次那重塑之術。」玄頃被金鉤拽得往前一傾,話音驟然一滯。
長應微微頷首,卻未應聲,她說不準能不能取到坤意的本元,又怎敢兀自答應。
她見玄頃要抬手握上那金鉤,連忙抬掌劈了過去,驀地將這金鉤一端給劈斷了。
鏗的一聲,她手腕猛顫。
在被劈斷後,那嵌入玄頃肩頭的鉤尖化作了金光,匯入了坤意掌中。
坤意手一抖,金鉤又變作了軟劍。她持軟劍踏風而來,揮劍直奪長應脖頸,那劍好似游蛇,劍氣破空時一陣嗡鳴。
長應陡然側身,長發卻被削下了一縷,她猛地將那飄搖落下的發抓了個正著,藏入了袖中。
她未忘先前渚幽是如何藏她的頭髮的,既然渚幽喜歡,那可不能浪費了。
坤意劍招卻越來越狠厲,招招斃命,那界外神力在大殿中衝撞個不停,將橫樑也給掛斷了,底下的長柱也轟然倒塌,半個屋檐傾了下來,撞得地面塵煙四起。
長應被劍氣颳了個正著,肩頸上血沫飛濺,她陡然化作龍身,這大殿哪容得下玄龍這龐大的身軀,原就脆弱的大殿全數陷落,塌了個完完全全。
玄頃便被圈在了她的龍身之中,連四濺的碎石也傷不及他。
塵煙中,玄龍仰頭長嘯,朝那被魔物奪舍的王母吐出了龍息,龍息似霧似煙,又像雲氣氤氳。
坤意見狀旋動手中軟劍,將撲面而來的龍息給化開了,未料到,龍息落地時竟在地上凝出了大片玄冰,那玄冰飛快朝她的雙足蔓延過去,覆上了她的鞋履,將她的半身凍了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