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渚幽未應聲,只是微微頷首。
那墨發玄衣的九天神尊遂凌身而起,身影似匯入了天穹上這無際黑暗,轉瞬便沒了蹤影。
四周寂寂,渚幽獨自倚風坐著,眼眸微斂,似是在沉思。
她半晌才將手裡捻的這根發收回了袖中,轉而又將觀商那能說會道的魔魂取出來。
那魔魂在她手中鑽動著,可惜上邊覆了禁制,就算是想說話,也說不得,就跟沒長嘴一樣。
渚幽抬手從上一拂而過,撤去了上邊的禁制,淡聲道:「不是想三魂歸一麼,那便去。」
她原先將法晶和軀殼給了長應,是想待自己過了那缺魄一劫後,才讓觀商三魂歸一。
如今那命中之劫未來,長應恰又將法晶里的東西取出來給了她,不就是想告訴她,莫要拖延了麼。
「不愧是上古朱凰,說到做到。」觀商陰惻惻地笑了一聲,在將璟夷那後來補齊的兩魂撤去之後,他的聲音也恢復如常,不再像一男一女異口同聲說話了。
渚幽未想到,堂堂一個魔主,竟也這麼會拍馬屁,這怎麼想都不大妥當。
她眸光沉沉地想著,自那日從凡間大漠離開後,撼竹便不知到哪兒去了,那綠毛孔雀興許還在凡間尋到。
這次她化凰將上禧城劈去,不過多時,妖魔定會將此事傳得沸沸揚揚。
屆時撼竹應當就能尋過來,除非腦袋進了沙子,連上禧城都找不著了。
「但不知……」觀商慢騰騰開口,聲音沙啞得很,「我餘下兩魂現在何處。」
「你其餘的兩魂也在我的手上。」渚幽淡聲道。
「大人深謀遠慮,竟早將那兩魂尋到了。」觀商笑了一下,又道:「可即便三魂歸一還不夠,還需魂入軀殼,固於靈台之中。」
「我會讓你魂人靈台,但我還有一疑問。」渚幽捏著手裡的魔魂道。
「有何疑問?」觀商問。
「這無淵之地確實能隱遁天道,可……你是如何瞞過眾仙投生至鳳族的?」渚幽緩緩道。
她眼中不見憤懣,反倒平靜非常,好似此事與她無關一般,她就這麼輕描淡寫的將此事提及。
觀商哂笑了一聲,「自然也是借了無淵之力。」
渚幽微微眯起眼,「我倒是不知,這無淵竟還有如此本事,如何借的?」
「我如今只有一魂,記憶並不齊全,待我三魂歸一,魂入軀殼,令識海中靈絲復原,才能將其中玄妙告訴大人。」觀商不緊不慢開口,好似在算計什麼。
渚幽略微頷首,「三魂歸一?倒是可以……」
觀商緊接著又道:「只是不知我的肉身今在何處,此時若要煉出軀殼,怕還要費上一段時日。」
渚幽撘在膝上的手指輕飄飄地叩了一下,心道觀商此話不假,神魂未齊,記憶便是七零八碎的,軀殼不在,識海未生,故而她即便是硬探,也探不得觀商的識海。
她千方百計想令觀商復生,不就是想將他的靈絲根根捋直了放在自己面前麼。
就算沾染上因果業障後會遭天降之劫,但若是能熬過再度破境時能令她九死一生的天雷地火,那點天雷又算得了什麼。
不曾想,靈相復甦前她便得以步入無淵,在無淵之中一步入極。
渚幽思索了一會,側著頭斜眼看向手裡那霧團一般的魔魂,「你的軀殼,也在我手中。」
實則不在……
「那便勞煩大人了。」觀商說得倒是客氣誠懇。
渚幽緊盯著他,頷首道:「是該勞煩,你身負因果業障,如今我若要助你,此業障便落在了我身上,你倒是打了個好算盤,將九天全納入了你的算盤之中。」
「慚愧,不過是些小聰明。」觀商笑道。
這「慚愧」二字不痛不癢的,好似她轉生後因此所受的苦楚都成了不甚重要的過眼雲煙。
渚幽撐著下頜,輕嗤了一聲,裝出一副好商好量的樣子道:「若是這劫落在我身,你該如何報償?」
觀商意味深長道:「自然會將無淵玄妙盡數告訴大人,不論大人心向……何界。」
「自然是心向自己。」渚幽眨了一下眼,眸光平靜,未泛起一絲波瀾。
觀商低笑了一聲,瓮聲瓮氣道:「那還請大人隨我入無淵。」
「你且去將門打開。」渚幽道。她不怕這魔魂在這時候跑了,觀商若真想將三魂合一,跑了還不是得回來找她。
饒是這魔想破了腦袋,怕是都想不到他的那具軀殼如今在長應手裡。
那軀殼原是在駱清手中的,在百年前那一場紛爭中,駱清入了問心岩,命人將那一副棺槨背了出去,他緊隨其後,將那棺槨牢牢護著。
第一主懸荊不見蹤影,驚客心又是個不靠譜的,駱清尋了許久才尋上了她。
只可惜剛尋到之時,她還甚是虛弱,那幾日皆是閉門不見,其後修為有了小小突破,她才命撼竹將這等了數日的駱清請至面前。
駱清起先未求她回去主持魔域之事,只是想讓她掌管魔主的棺槨,那棺槨在他手中,著實不大安全。
這恰好合了她的意,她將觀商的軀殼收了去,若找著餘下一魂,也不必再費餘力去尋這軀殼。
如今一想,幸而她當時未直接拒絕,要不然,那軀殼定還在駱清手裡。
「這就去……」觀商啞聲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