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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不知喘著氣,本是想低下頭的,可頭髮卻被扯得緊,吃痛地皺起眉來。
觀商拍了拍他的臉,哂笑道:「你以為你一直藏在這軀殼之中,就與幽冥尊無甚瓜葛了?」
無不知未說話,他的面色變也未變,一直這般死氣沉沉的。
渚幽眸光沉沉,唇齒微微一動,默念起「幽冥尊」這三字。
這幽冥尊她自然是聽說過的,只是並未打過照面,就連幽冥尊長什麼模樣,她也不知曉。
下界除卻凡間,有閻羅殿和那十八層地獄,還有幽冥尊與閻羅殿平分而得的那寸土尺地。
幽冥尊自立了一族,且來去無影,境界還已至無絕。他養了一眾鬼將,擅御鬼之術,舊時常在無常引魂時將凡人魂魄勾走,好將其煉成鬼兵,後來倒是收斂了不少。
未料到,這無不知竟還與幽冥尊有干連?
渚幽朝無不知睨去,只見他就跟啞巴了一樣,依舊不吭聲。
觀商鬆開他的頭髮,往自個兒掌心吹了吹,好似沾了什麼穢物,「罷了,你若當真想死,我遲些會親自將你送走。」
渚幽與這無不知交情不深,還被其坑過一會,她本該心無憐憫,可此時卻隱隱覺得這鬼有些可憐。
她唇一動,淡聲道:「我信這是魔門了,可魔門怎嗅著如此寡淡無味?」
「自然也是化用了界外神力的緣故。」觀商嗤笑了一聲,「這無淵之中的界外神力應有盡有,取之不盡,不同於我埋在九天的魔門,九天魔門藏在坤意身上,若坤意的軀殼被抹去,那魔門便不復存在。」
「你倒是有些手段。」渚幽眸光微動,鼻間輕哼了一聲,佯裝出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又道:「我看你隨手一揮,此處便現魔門,合著這魔門在無淵中還能無處不在?」
「那是自然,否則我早被你那一掌給削得連頭蓋骨都不剩了,又怎能逃得掉。」
觀商嗤笑了一聲,從身上扯下兩縷魔氣,「將這魔氣攜著,便可穿過魔門。」
這魔氣雖只有細細一絲,然而卻濃郁至極,那腐朽枯敗的氣味很是沖鼻,渚幽朝伏在地上的無不知看了一眼,皺眉道:「那這鬼物呢。」
「我會將他擲下凡間,他上九天可無甚用處。」觀商說完,便將無不知攥在手中,一把將其摁進了魔門中。
在他捏住無不知脖頸的那一瞬,他身上的魔氣也朝這鬼物裹了過去,故而魔門未能傷到無不知一根汗毛。
渚幽將觀商分出的魔氣捻在兩指間,她雖不大想觸碰,可形勢所迫,只得忍著內心不適將其化入了自身靈力,將自己裹了個完完全全的,只踟躕了一瞬便朝那魔門踏了進去。
她倒是要看看,這魔門有何不同。
第113章
進魔門後, 便見一條漆黑狹長的甬道,甬道中魔氣繚繞,數隻凝成爪狀的手朝她擒了過去, 她只抬臂一拂, 那爪頓時化作煙霧。
月隱沉默地跟在後邊, 料想她是頭一回入魔門, 眸光閃躲不定, 在見到渚幽手中的鳳凰火後,才定住了心神。
「大人且往前行。」觀商在後面淡聲道。
渚幽目不斜視,直沿著這甬道往前去,淡聲道:「說說坤意……」
甬道中腳步聲陣陣,當真與起先那些魔門迥然不同, 原先的魔門她曾帶長應進過一回,那門入其中便將人攪得天旋地轉的, 很快便能抵至另一端。
也不知這無淵是不是因勾連的九天太遠的緣故,竟這般綿長,好似沒有盡頭。
「坤意?坤意已無甚好說,我令人將其奪舍,又把她做成了魔門,還順道擄去了玄頃身上的神力, 玄頃如今神力衰竭,命已將盡,坤意的軀殼也會跟著亡故。」觀商悠悠道。
「看來將其奪舍的,是你手下的得力巧將。」渚幽斟酌著開口。
觀商笑了一聲, 牙關一松, 從口中吐出兩個字,「自然……」
渚幽心下笑了, 見觀商再不肯多透露半個字,便知坤意身上藏的謎題遠比她想像中的要多,這巧將興許並非巧將,而是她起先懷疑的……
另一個深藏許久的古魔。
如此一想,觀商的能耐當真比她料想的要多得多。
觀商默不作聲,佯裝高深莫測地噙著笑,一會將牙關磨了一陣,嚼得嘎吱作響。
渚幽回頭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長應究竟有沒有斷去玄頃身上的枷鎖,若再不抓緊些,這魔門就要走到頭了。
此時,那與無淵僅隔著個魔門的九天並不安寧,天宮大殿裡靜悄悄一片,些個仙神已閉緊了雙目,連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他們何曾想過,要眼睜睜看著天帝泯滅在自己眼前。
長應已將靈力探入了玄頃的靈台,還將那脆弱的靈相裹了個正著,只消捏碎在這靈相,玄頃便會神力盡失,變成凡人之軀。
可這靈相哪是這麼容易便能被捏碎的,雖說上邊裂痕遍布,已是殘破不堪,可要想將其捏碎,還需費上片刻。
玄龍那冰冷的金目微微一垂,看向玄頃那張活了千年也不顯老氣的臉,他儒雅俊秀,換作是在人間,看著也僅到而立之年。
玄頃未做聲,等著靈台中那寒涼的靈力將他泯去。
「你當真不怕?」長應淡聲問。
玄頃闔著雙目回答:「我原也只心牽這三界,如今有神尊坐鎮,自然沒了這後顧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