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撼竹被提到了飛檐上,快被斷氣之時,那扼在她脖頸上的力道驟然一松,她雙腿一軟便落在了冰上。
渚幽站起身,踏著冰走至她面前,傾身便將一根手指抵在了她的額頭上。
撼竹眸光閃躲,緩緩搖了一下頭,道:「尊主,我……」
渚幽不發一言地進了她的識海,將這數日的靈絲皆翻了個遍,終於在其中找到了魔物留下的痕跡。
是觀商從無淵中遁逃的那一日,那找到撼竹的不是別人,恰就是觀商手下的魔軍。
那群魔神出鬼沒,在上禧城來去無蹤也就罷了,竟還能轉瞬出現在凡間!
渚幽心涼如冰,終於尋到了問題所在,這些魔能在三界來去自如,恐怕早暗暗築起了魔門,魔門一成,三界皆能成他們的巢窠。
是了,三千年前天宮上也有魔門,就是在盼月崖中,而那扇魔門她毀不去,只能將其割離九天。
撼竹緊閉著雙目觳觫不已,怕得像個篩子般抖個不停,周身寫滿了恐懼二字。
在那片識海中,渚幽看見那魔站在撼竹面前,對她道:「你的主子已復甦靈相,如今非神非魔,是你高攀不得的。
慘啊,你一心向她,隨她入魔,她卻獨自高飛,想來不久她便會重歸九天,而你自始至終只是只不關緊要的小孔雀。」
「你先前是她座下孔雀仙,因她墮入凡塵,她不感恩戴德也就罷了,還成日將你使喚,這不是在踐踏你的真心麼。」
這挑撥離間的話,確實是那群魔說得出口的。
撼竹卻愣了神,好似被懾住了般,眸光隱約有些木訥。
她似是想反抗的,故而猛地眨了數下眼,還將牙關緊咬,可仍是著了道。
那一瞬,她的瞳仁變得漆黑非常,直勾勾地盯著面前那魔問:「你定是在騙我。」
「你隨她兩世,如今她又舍你而去,你當真甘心?」那魔陰森森開口。
撼竹哪料到這魔竟還知曉此事,她神色惶惶,皺眉道:「不可能,尊主萬不會不管我。」
「她復甦靈相後,記起的可是數千年前的舊事,你於她而言,又算得了什麼,不過是這數年前里的過眼雲煙罷了。」
撼竹抿唇不言,渾身抖個不停。
「我知你對她心中有意,你之欲已寫在臉面上,你且去上禧城尋她,我將這印記送你,這印記能叫她一看見你便傾慕神往。」
撼竹本欲轉身就走,雙腿卻被魔氣縛住,愕然道:「你——」
只見一抹魔氣扼上她的脖頸,她避無可避,硬生生將這印記承了下來,隨後終於找到了已泊出百里外的上禧城。
渚幽驀地從她識海中離開,素白的手虛虛地撘在她那脆弱的脖頸上。
她神情複雜,一直以來,她都知曉撼竹對她是忠心的,不論是入魔前,還是入魔後,可她如何也沒料到,撼竹竟藏著這樣的心思。
是魔物太過狡猾,將撼竹神識懾住,把她的心緒一點一點地勾了出來。
撼竹頻頻搖頭,那瞳仁仍舊漆黑如墨。
渚幽覆在她脖頸上的五指陡然一收,硬生生將那繞在她脖間的魔氣給撕碎了。
那黯淡的印記猝然化煙,裊裊消散。
撼竹驀地失去了意識,咚一聲倒了下去。
渚幽長吁了一口氣,將手收回了身側,直起身對樓下的禍鼠道:「你來,將她帶去你那兒修養幾日。」
禍鼠緊趕慢趕躍了上來,將這孔雀妖背了起來,怵怵道:「大人,她這是……」
「她中了計,犯傻了。」渚幽淡聲道。
這說跟沒說一樣,禍鼠一頭霧水,將撼竹背起就走。
渚幽長吁了一口氣,也不知長應那如何了,她看著身下這冰川,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在上邊慢騰騰地寫寫畫畫。
九天上,那正坐在丹穴山裡的玄龍陡然變了臉色。
雲鑠坐在一邊,緩聲道:「那時我等在濁鑒之中,便是親歷了如此之事,不敢對神尊有半句隱瞞。」
他說完抬眼朝長應看去,只見坐在他面前的神尊雙眼緊閉著一動不動,好似出了魂。
長應的神思離了丹穴山,轉瞬便覆上了上禧城裡的那一縷神識,她猛地化出人形攥出了渚幽的手指,說道:「莫要再寫了。」
渚幽回頭看她。
長應又道:「你寫得我身上癢。」
第94章
癢……
渚幽氣息一滯。
明明這字並非寫在她身上, 可聽著長應這略顯悠遠的聲音,就好似有個鉤子,將她的心吊了起來, 吊在雲端, 被這軟綿的雲霧一裹,便失了方寸。
四處彩燈高懸,映著人面如花, 可長應好像獨立世外, 面上依舊素白一片,連丁點光也未沾染上。
長應淡聲道:「你將我招來,又不理會我。」
平平語調平平, 面色也冷冷清清的, 卻似乎很是委屈。
「我若是不想理你,哪還會招你。」渚幽聲一輕。
她確實是故意的,她知長應將神識留在此處, 就是為了感知此地種種, 故而她在上邊寫寫畫畫,長應也一定能知曉。
長應此時握著她的一根手指, 掌心涼颼颼的,卻不至於凍到刺骨, 只能令她一個激靈, 想到先前種種。
渚幽抿起唇, 不發一言地看她,連指尖都泛了粉。
長應未鬆手,看著她眼梢的緋紅的鳳紋「我方才在丹穴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