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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障破碎後,渚幽飛身掠入,擒向那被懸在半空的璟夷!
誅邪神君及一眾天兵愕然抬頭,齊齊將手中兵戟握緊了,可誰都不願同她刀劍相向。
兩百年前仍歷歷在目,如今得知真相,他們又如何狠得下這個心?
誅邪神君心如擂鼓,仍記得百年前在魔域之中,他是如何召出鎮魔塔將渚幽捲入塔中的。
他一時竟不知該攔還是不改攔,他五指泛白,思緒百般糾纏,再將心中迷霧撥開後,他還是騰身而上,將長戟橫在了渚幽面前。
道已不同……
不論錯在誰身,不論誰愧對誰,如今……道已不同。
渚幽冷冷地睨了他一眼,雖境界未破,尚不能踏入九天之極。
可她在記起三千年前的種種時,那屬古神的威壓已歸入她身。
她只一抬眸,誅邪神君竟不能動彈,膝骨還被震得陡然一折,險些跪了下去。
長應回頭看她,緩緩皺起了眉,食指一勾,硬生生將璟夷的魂扯了出來。
璟夷用了燃心木後,魂魄補齊,這三魂中只有一魂是魔主的。
故而她神志似是四分五裂,一會像她,一會又不像她。
可她根本不無辜,因那本就是她的魔念。
芝英仙站在底下,她仰頭上觀,心中悲戚翻湧,她眼中含淚,本是想上前阻止渚幽的,可被那震天撼地的威壓一鎮,也險些七竅流血。
這威壓太過凶戾,哪有半點鳳凰該有的祥瑞溫和。
芝英仙熱淚盈眶,仰頭喊道:「是魔主害你,是天道不仁!」
渚幽半個字也聽不進心,可她不會傷芝英仙,只會在心底道出兩字——愚昧。
百年前在神化山中如此,如今還是如此,這芝英仙只會扯出自己的靈絲,為她隱瞞真相,當真是愚不可及。
渚幽猛地擒向誅邪神君的胸膛,誅邪神君使勁渾身解數,以手畫出一個金圈,那金圈上符文密布,迅如疾電地撞上她身。
她周身微震,憑空扯出了一尾翎羽,刺在了神君腰間。
登時誅邪神君腰上熾如火燎,傷口焦黑一片,那鳳凰火似還在往他的血肉里鑽,如進了蟲一般。
渚幽似已將憐憫從心中剜去,此時只想取魔主一魂。
她朝長應迎了過去,身後靈力凝結,豎成了萬丈似箭紅芒,那紅芒倏然一抬,皆朝長應齊齊襲去。
長應未躲,懸在半空一動不動。
渚幽瞪直了眼,猛地抬掌將紅芒摁了下去,轉而朝長應踏風奔出。
她銀髮潑灑著,如銀魚游竄,猛地捏住了長應的手腕,長應那隻手中捏著的,便是從璟夷靈台里拽出來的魔魂。
長應緩緩攏緊了五指,再耗上半刻,魔主之魂便會被揉碎。
「當真不給我?」渚幽問道。
長應搖頭……
渚幽鬆開手,五指作刀劈落,長應的腕骨頓時被砸得咯一聲響,可緊攥五指卻未鬆開。
長應將右手中那墨雲凝成的長刀丟了出去,那銳利的長刀隨即漫散開來,又重歸天穹。她連忙扣住渚幽另一隻手,反擰至其身後。
渚幽的手臂被掰得生疼,見長應一句話也不說,心火躥上了嗓子眼,「為何不開口,我還聽不得你說話了?」
長應皺眉,又略微搖頭,她知渚幽滿心憤懣,可卻不知該如何撫慰。
「你倒是打了個好算盤。」渚幽憤聲道。
長應心覺酸楚,可她當真不知該如何替渚幽泄憤,聽渚幽喋喋不休,心中忽湧上一個念頭。
她傾身向前,將眼前那翕動不已的唇含了個嚴嚴實實。
渚幽怔了一瞬,皓齒一咬,只覺氣息混淆錯亂,本就燒得正旺的心火頓時泛濫如海。
她的眼梢和耳廓都染紅了,好似明月染了緋色,變得昳麗稠艷。
唇間濕淋淋一片,舌齒相撞,似是在纏鬥一般,氣勢洶洶,你爭我奪。
渚幽本只是想讓長應開口,未料到會變成這般,她本想呵斥,可唇被堵上後只能硬生生將話音咽了回去,喉中嗚咽零碎,趕忙別開頭,下頜卻冷不防被咬了一口。
她氣息不暢,只覺得自己的氣息也被心火烤得滾燙,咬牙切齒道:「說話便說話,你……」
你親我作甚。
第77章
這沙城仿若凍結, 車馬不動,凡人一個個也頓在原地,神情木訥,誰也不知半空之中有個仙正被懸著, 脖頸歪向一側, 已沒了氣息。
玄雲未散, 將璟夷籠罩其下,她的軀殼如花枝一般枯敗,原先白皙的皮膚變得暗黃如土。
靈海中靈力緩緩瀉出,靈台中的原相也開始破裂粉碎。
地上的沙塵被浸染得鮮紅一片,好像天下血雨。
在頭顱被摳破之後,她整張臉皆被染紅,脖頸也濕淋淋一片,脊背上皮肉外翻, 一襲長裙本就丹紅,如今被浸濕後更是一片暗沉。
她死了,鳳族死時靈海中該燃起鳳凰火, 將一具軀殼燒成灰燼, 可她至死也未燃起一簇鳳凰火, 只一身血色如洗, 好似被燒紅了一般。
在璟夷殞身後, 她的靈力在半空中震盪開來,驚得那系在她身的濃雲略微一動。
紅顏陡然變作枯骨, 森森白骨似被腐蝕一般, 緩緩露出斑駁的墨色,只見那一根根骨頭只外表還是白的,實則裡邊已經漆黑如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