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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今在何處?」渚幽琢磨著這妖應當不是觀商手下的。
若是觀商手下,何必還要去找無不知,除非是妖界來人了。
她頓了一下,又問:「你說她是妖,是個什麼樣的妖?」
「她如今在西市里閒逛,跟個沒頭蒼蠅一樣,還打聽大人所在。」
禍鼠笑了一下,「可城中妖都怕得緊,誰也不敢說吶。」
她將紙扇一展,朝濃妝艷抹的臉扇了扇,回憶了一番道:「似乎是只孔雀妖,她境界算不上高,修為也實屬一般。」
「帶她來見我。」渚幽鬆了一口氣。
禍鼠壓低聲音道:「綁來還是設法引來?」
渚幽定定看她,淡聲道:「那是我的侍女。」
禍鼠大驚失色,將紙扇一收,惶惶道:「我這便去請。」
西市里,果真有隻孔雀妖在漫無目的地走著,逢妖便問有未見過朱凰,然而她似是只會說這麼一句話。
一眾妖覺得古怪,並未理會她,未料到這孔雀妖似是失了方向一般,繞了一圈竟又繞到了他們面前,開口又問:「你們有未在城中見到一隻朱凰?」
眾妖點頭不是,搖頭也不是,索性悶不做聲。
他們將這生面孔細細打量,越看越覺得古怪,這孔雀妖怎好像被懾了神一般。
禍鼠緊趕慢趕到了西市,見那身著綠裳的孔雀仍在詢問,抬手便摁住了她的肩頭,悠悠道:「我知道朱凰在哪。」
眾妖躲都來不及,哪料到這禍鼠娘娘竟似要帶這孔雀去見朱凰。
撼竹回頭,問道:「你知道?」
禍鼠將她端詳了一陣,心道這孔雀也無甚特別,怎就能當大人的侍女呢。
她暗暗腹誹了一番,臉上卻騰起笑來,說道:「還請姑娘隨我來。」
撼竹並未質疑,還真轉身跟了上去。
禍鼠心覺莫名,這孔雀怎連戒心也沒有,也不怕被訛,連問都不多問一句,怕不是個傻的。
半刻後,撼竹被恭恭敬敬請到了那結了冰的溝塹邊上,神情愣愣的,當真像是傻了一般。
這蜿蜒了數里的冰川里,凍著成列的亭台樓閣,那冰結得厚實,又不見消融的跡象,怎麼也不像是尋常術法能變出來的。
禍鼠將撼竹帶了過來,一邊道:「姑娘你瞧,大人就在上邊呢。」
撼竹仰頭,冷不丁瞧見了坐在上邊將她俯視的渚幽。
渚幽見到撼竹的那一刻陡然皺眉,好似眸光被無形的絲線牽引著,落在她身上便移不開了。
這感覺著實古怪,周身隨即也燥熱非常,就連身下這堅冰也未能令這熱意消減半分。
她緊抿起唇,心好似被攥緊了一般,那被她克制在心谷下的欲如浪潮般洶湧而來,撞得她近乎神志不清。
不對勁……
她抬手摁住心頭,猛地朝自己胸口拍了一掌,將那躁動的心頭血給硬生生穩住了。
撼竹的瞳仁很黑,似深淵一般,在勾她往裡一探究竟。
「路上盤纏花完了,中道乞討去了?」渚幽驟然閉目,轉而又睜了眼,輕哂了一聲道:「若非如此,怎在路上耗了這麼久。」
仍是這樣熟悉的語調。
撼竹臉上卻不見喜意,就好似方才滿大街尋人的不是她一般。
她微微張開唇,似是想說什麼,可半晌說不出話,竟覺鎮在身上的威壓和玄龍施予她的如出一轍。
這斜倚在冰上的朱凰威壓駭人,境界也著實可怖,她只仰頭對視了一陣,便覺雙目刺痛。
渚幽定心凝神,緩緩將心頭躁動按捺了下去。
站在冰下的孔雀妖驀地收回眸光,額角竟淌下一滴冷汗,明明已見到了她要尋的朱凰,卻連一聲「尊主」也未道出來。她牙齒顫抖著,緩緩抬手摁在了頸側。
禍鼠站在一邊,心道這主僕二人怎如此古怪,連忙道:「大人,可需迴避?」
「不必……」渚幽淡聲道。
禍鼠忐忑不安地站在原地,總覺得有點兒不妙。
那冷汗直冒的孔雀妖再度抬頭,可下頜抬得略微有點僵,好似提線的皮影小人,一舉一動皆生硬得很。
禍鼠本就有意討好這位大人,見這孔雀妖跟傻了一般,竟呆呆站著一動不動,左思右想下連忙將展開的紙扇一合,朝她肩上敲了一下,低聲道:「傻了?」
這孔雀妖才好似是被打通了筋脈一般,驀地開口:「尊主,恕屬下來遲。」
渚幽眸光沉沉地看著她,掌心近乎要被自己摳出血來,只消往下多看一眼,氣息就會熱上一分,連額角也突突直跳。
不太妙……
「當真夠遲……」渚幽眸光克制的將她上下打量了一陣,不緊不慢道:「你這段時日,上哪去了?」
撼竹竟怔了一下,神情好似十分緊張。
渚幽眸光驟冷,不等撼竹反應,猛地抬手將五指一攏。
原在禍鼠身邊好端端站著的孔雀,頓時像是被扼住了脖頸一般,漲紅了臉說不出話,她雙足驟然離地,硬生生被提了起來。
禍鼠怵怵後退了兩步,她當真以為這位主是脾氣好的,或許是她弄錯了。
然而渚幽并未生氣,她早就不知該如何生氣了,之所以如此,是因她在撼竹掌心底下見到了個極淡的印記。
那古怪的墨紋是印在脖頸上的,繁複而巧妙,是古魔懾魂時留下的標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