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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間,火上結了冰霜,攢動的火焰全數被凍成了冰晶,嘭一聲碎成了齏粉,那晶瑩剔透的粉末還未及地便全數化盡。
運轉靈力後,龍角及鱗片上被燒傷的痕跡快速癒合著,轉瞬便連丁點痕跡也看不出來了。
長應又凌身而出,龐大身軀驀地一扭,硬是將那凰鳥給圈在了其中。
凰鳥仰頭啼唳,啼叫之時,那威懾力絲毫不遜九天神龍。
她的雙翅被緊緊勒在身側,根本展不開,只能扭動著身子,慌忙掙扎著。
然而玄龍卻越纏越緊,將她裹了個嚴嚴實實,盤了一圈還不成,又盤起了一圈。
渚幽料到她飛不出這玄龍的巨爪,可未想到她明明都已經幻出真身了,仍然未能多躲半刻。
她掙也掙不開,近乎要失了氣力,低頭便朝玄龍的鱗甲啄去。
然而心頭酸楚未減,看著氣勢洶洶,實際上連啄米粒的力氣都未用上。
她那長喙懟向長應這身玄鱗,又以頭去拱,頂上三根墨羽已被折騰得東倒西歪,慘兮兮的。
長應被啄了幾下,卻一點兒疼也未感受到,甚至還似是撓癢一般。
她輕哼了兩聲,龍嘯低沉,心道明明頭一天夜裡,渚幽還甚是憂心她那龍角上的傷勢,如今卻要啄她。她垂下龍首,用那龐大的腦袋去拱這凰鳥的頸羽。
明明是能毀天滅地的九天神龍,可此時卻小心翼翼的,像是被馴服了一般,輕飄飄的直往渚幽的脖頸上拱。
渚幽被她拱得心亂如麻,心頭血倏然亂竄,也不知怎的就心亂了起來。她連忙仰起頭,長喙朝天,厲聲叫喚著。
長應聽她一叫便不知分寸了,拱她的時候未用上什麼氣力,可卻是越盤卻緊。
深海之下的這一方天地,龍鳳仿若交頸。
渚幽不得已變回了人身,險些從這間隙處墜了下去,可才剛往下沉了點兒,便又被盤緊了。
這龍當真將她纏得嚴嚴實實,連丁點兒縫隙都未留。
她雙臂緊撐龍身,變回了人後,眼梢潮紅一片,嘴還微微抿著。
她發頂又被不輕不重地碰了一下,仰頭一看,合著是這龍還在拱她。
她雙足懸空,只得攀住了這纏在她身上的龍,雙掌挪動時,猝不及防摸到了幾處翻起的龍鱗,鱗下濕潤溫熱,分明是又淌血了。
她明明啄的時候未用力氣,想來定是這龍追她時不管不顧,不知蹭到哪兒去了。
一片片本來齊齊疊著的龍鱗要麼翻起,要麼已變得殘破不堪,摸著更是硌手。
渚幽實在不知這龍怎這麼能忍痛,比她還更勝一籌,昨日受靈魄之痛時是這般,今日遍體鱗傷也是這般,就好像這龍生來便不畏生死病痛。
如此之龍,也合該是上古殺神。
她被纏得腰腹憋悶,這龍還凌空而上,硬是將背脊抵至頂上屏障,離那草澤越來越遠,她腹中直涌酸水,雙臂險些使不上力氣,兩條白生生的手臂只得無力地撘在龍鱗上。
橫在腰上的龍身似要將她勒斷一般,她仰頭喘著氣,那龍還硬是要蹭她,將她滿頭銀髮給蹭得凌亂不堪。她的腦袋隨著這龍的舉動晃個不停,頭昏欲裂。
她欲別開頭,本想訓斥這龍,可口中只吐出了點唔吟,氣息顫顫巍巍,似欲斷藕絲。
「長……應。」她半晌才從喉嚨深處擠出了點兒聲音,好似整個人被這龍纏得化作了水。
她鬢汗沿著頸子滴落,掩進了衣襟里,雙臂軟軟地擱在龍脊上,頭一歪,只得倚著那碩大的龍首喘氣。
可長應纏著她的力道分毫未減,她肋骨已經疼到發麻,連忙動了動唇道:「我……無甚力氣了。」
「長應、長應?」她眼梢緋紅一片,一雙無辜的眼半斂著,泫然若泣。
長應垂眼看她,不動聲色。
「你何必如此?」渚幽無力道。可問出口後,又覺得這話其實也該是長應問她的。
她又何必如此?
可她已無回頭之路,即便是長應不殺她,天道也已容不下她。
她若要破境問極,以這鳳凰血脈,必得再歷天雷地火,先前她未入魔時天雷地火傷不著她,可她如今……是魔啊。
她若要受那天雷地火之劫,必是九死一生。
長應未應聲,垂著一雙金目一瞬不瞬地看她,眸光冰冷,一顆心卻撞個不停。
她如嘗蜜餞,口腹皆甜,已近乎聽不清渚幽說了什麼。
渚幽仰著頭,直視著長應那雙冷漠的眼,在看見那巨大的龍首忽地一垂,又拱了過來,忙不迭往另一側避開。
可那龍首已抵至眼前,那麼個龐大的物事忽地湊近,將她的視線給全數占盡,她不由得閉起了眼,被拱得身後的的銀髮直晃悠,眼梢又通紅一片,緊閉的唇還微微顫著。
「該你的,我都會盡數將你取來,你莫要急。」玄龍忽地開口。
長應那聲音冷冷淡淡,似乎分外平靜。
渚幽一哂,心道她不急,但她想活命。
「天底下哪有什麼該是我的。」她慢騰騰開口,仍是氣息奄奄的。
被他人取走了的,那便是別人的,只要一日未將所欲種種攥在手中,那都不算她的。
入魔兩百餘年,難道她還不懂麼。
「我說該是你的,就是你的。」偏偏長應還分外固執,原先稚兒模樣時就總是一板一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