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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數個仙齊齊開口,此時也顧不上禮數,竟朝他呵斥了一聲。
長應垂著眼眸,似在沉思。
她那纖長的眼睫略微一抖,冷漠的金目轉也不轉,面上沒有丁點神情。
眾仙神在看玄頃,玄頃卻在看她。
片刻,玄頃又將五指攥緊,他似在忍痛,渾身俱在顫抖。
一眾仙神連忙抬手,將身上神力分了出來,紛紛朝他施了過去。
然而玄頃卻擺手,「無需將神力給我,你們護我,便是……」
「在護魔門……」
仙神們瞳仁一顫,雖百般不忍,卻不得不收了手。
玄頃垂著頭低聲笑了笑,眸光一抬又朝這黑髮玄裳的龍望去,靜靜問:「大殿上雖下了禁制,但我等此番在此地停留太久,坤意必會有所覺察,我只懇請神尊為我解去一惑。」
「但說無妨……」長應淡聲道。
玄頃神色一正,凜聲問:「上禧城中究竟有什麼,觀商又是如何令人將坤意奪舍的?」
長應朝他看去,「這是兩惑……」
「那還請神尊提我解去這兩惑。」玄頃命已至此,早將一切看淡,這關頭哪還會生氣,甚至還垂眼淡笑,微微搖頭。
長應原先便是要說的,她沉默了片刻,竟端起面前的酒杯前抿了一口,說來她還從未喝過玄頃給她倒的茶酒,此番已是給足了面子。
她抿了一口後,才發覺這仙釀的滋味其實不錯。
眾仙神不由得屏息凝神,又怕魔物忽然借魔門前來,又在這大殿上加了十數道禁制。
這禁制一層接一層,如霞光般籠在大殿之上,璀璨生輝。
長應放下酒杯,淡聲道:「混沌未開時,眾神在雲上築起高閣,道是天宮,那是天宮上便是還未沉下的天水,天宮一片明亮,遠處卻有一隅黯淡無光,那暗處似能吞噬神力,其內不可深究,眾神便在其上也築了高閣,那是……上禧城。」
「那一隅……」玄頃皺眉。
「是界外……」長應驀地開口。
大殿裡,眾仙神皆聽得一清二楚,可誰都不敢信。
界外之地,竟在上禧城中?
玄頃手一顫,又將手掌翻了過來,雙手中的紋路只餘下短短半寸了。
他道:「那界外之地與坤意被魔物奪舍,又有何干連?」
「觀商化用了界外神力。」長應蒼白的唇一張,緩緩開口,「那一隅與其說是界外,不如說是界外的邊隅,渚幽入過其中,說裡邊漆黑空曠,似乎渺無邊際,無聲無色,而觀商將其稱作是「無淵」,此地似被界外諸神遺忘,故而輕易便被觀商鑽了空子。」
「界外之地竟然近在咫尺。」一仙愕然,「若那無淵只是其邊隅,界外究竟是何模樣?」
閉目默誦了許久的不動佛終於睜眼,靜靜說道:「其外乃是三千大千世界,我等眼中所見,不過一須彌山,一日月。」
此時此刻,那勾連界外的上禧城中,數個影子撕開了虛空,沿著石地緩緩爬出,凝成了一個人影。
觀商站在月隱面前,陰惻惻地笑了起來,「妖主想延壽?延多長,可也想與天同壽。」
月隱未說話,她氣息驟急,發覺這魔物的修為竟在她之上,無用多想,這……定是觀商。
她抬手將扶著她的侍女推開了些許,許是湯藥奏效的緣故,她已能自己站牢。
她灰白的眸子轉了轉,頷首道:「不知魔主可看得上妖界。」
觀商咧嘴笑起。
遠在凡間的渚幽忽一抬眸,轉身對身後那兩隻妖道:「我去去便回,你們在這凡間多呆上兩日,替我將這龍脈看好了。
若是有妖魔從中湧出,便毋用再理會,只管跑就是。」
第110章
撼竹來不及開口, 便見朱凰化作紅芒掠過天際,好似赤紅掣電撕裂了蒼穹。
她本想追上前去,卻被禍鼠拉住了手, 胳膊驀地一痛, 她才回過神來。
禍鼠將摺扇收起,冷聲道:「不要命了,主子的話都不聽?我還料你有多聰慧懂事。」
撼竹搖頭,心神不寧得揉起眉心,半晌才吐出兩個字:「我怕……」
「你怕什麼,朱凰玄龍有通天之能都未見怕,真是天帝不急凡人急。」
禍鼠絮絮叨叨地說:「走了,大人叫咱們做什麼來著,盯好凡間的龍脈?那便去盯盯看,這龍脈不是好好的麼,還能忽然鑽出條龍不成?」
她話音一頓,直覺不對, 哪會是鑽出條龍,興許當真會如朱凰所說,鑽出些妖魔來,只是這好好的龍脈, 莫非是被挖空了?
龍脈關係王朝興衰,如今這凡間邊隅戰亂, 四處皆是饑民, 想來當真是出了什麼事。
撼竹沒吭聲,她是真的怕, 先前渚幽想令魔主三魂歸一時, 她也是這麼怕, 就怕這朱凰浴在火中脫身不得。
禍鼠看她心神不寧,也不想說什麼龍脈被挖空之類的晦氣話,只得往旁道:「若是這凡間的龍脈當真能鑽出來一條龍,那也是走地龍,能有什麼本事。」
「走地龍確實沒這個本事,但我總覺得此事並非這麼簡單,尊主先前叫我等找魔門。
如今魔門尚未找到,又令我們去盯這凡間的龍脈,難不成凡間龍脈成魔門了?」撼竹仍舊高興不起來,神情悶悶的。
聽她這一言,禍鼠心猛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