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渚幽面色一凜,「下凡?」
水妖頷首道:「禍鼠娘娘不是隨您下凡去了麼,那些妖魔心覺那位也在凡間,便全涌下去了。」
她話音驀地一頓,只見渚幽冷著一張臉,那雙眸連半分無辜也不剩,眸光銳利可怖。
「我帶著禍鼠下了凡?」渚幽輕哂,眼中不見一星半點的笑意。
水妖噤聲不言,一時間不知自己該不該說話。
渚幽問道:「這話是從哪傳出來的?」
「從坊間傳出來的,但究竟是誰說的,小妖也不知。」水妖又慢騰騰的將自己埋回了水裡。
渚幽輕呵了一聲,看來在她不在的時候,有魔物悄悄出來撒野了。
「大人若想知曉,不妨去問問那隻白眉毛的鼠妖。」水妖怵怵說道,「雖比不得無不知,但在這上禧城內,他也算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了。」
渚幽是記得那隻鼠妖的,那一回虎妖歸來時,禍鼠便是頂著這白眉鼠去尋了她。她垂眼道:「那白眉鼠在何處?」
水妖說道:「有鼠洞之處,皆能尋到他。」
渚幽過了好一陣,才說服自己去尋那鼠洞,然而這鼠洞並非活物,又低低矮矮的,哪能那麼容易找到。
她出了見香軒,恰好路經無不知的木屋,便進去看了一圈,只見懸在飛檐上的茶還在,裡屋的那一堆紙紮也無人碰過,想來是未曾回來。
若非妖族被捲入其中,想來無不知定還想繼續裝作局外之人。
可惜妖族是避不開了,她總得尋點什麼東西,將觀商給引出來。
出了木屋後,過了半晌她才尋到那藏在橋洞下的一個鼠洞。
渚幽站在那鼠洞前,想了許久要如何將此鼠喚出,未等她開口,一隻白眉毛的老鼠逕自探出頭來。
那渾身灰撲撲的鼠當著長了兩根雪白的眉毛,她還從未見過哪只鼠還長有白眉的,別說白眉了,長了眉的都實屬罕見。
探出頭的白眉鼠聲音蒼老,聽著像是凡人百八十歲的模樣。他道:「大人……」
渚幽低頭看他,問道:「你可知我是誰。」
「自然知曉……」白眉應聲。
渚幽微微頷首,「我本是令禍鼠替我盯著上禧城的,這兩日我將她叫走了,不想坊間竟傳出流言,道我帶她下了凡間。」
白眉一聽便知,兩隻鼠爪一拱,說道:「是從賭坊中傳出來的。」
「傳話的妖可還在城中?」渚幽問道。
白眉搖頭:「賭坊中妖魔繁多,並未留意。」
「罷了……」渚幽眸光一黯,「那你替我將一個消息傳出去。」
「敢問大人要傳什麼消息?」白眉低眉斂目地問。
「就說,我已見過妖王。」渚幽淡聲道。
她不清楚月隱什麼時候會入上禧城,但總該要讓觀商知道,這妖界,已被她拉入這泥潭了。
無不知若是知曉此事,怕是要被氣出病來,這鬼也就看著安分,若是瘋起來,怕是能打亂觀商的陣腳。
白眉頷首,「大人且放心。」
渚幽轉身走遠,回她那結了冰的龍息上坐著去了。
寒冰上,那消失了兩日的朱凰又坐於其上,只是這上禧城裡的妖誰也看不見她。
這彩燈高懸的街市還算熱鬧,那些妖又在外邊閒逛著,到處吵哄哄一片。
可若是他們看得見飛檐上坐著的朱凰,可就不敢這般得意了。
這長街中四處俱是妖,排排花燈也風中曳動著,似乎不知怕。
渚幽垂眼看向身下這寒冰,屈起手指叩了三下,隨後便鑽進了芥子裡,將華凌君的轉世從土裡翻了出來。
這芥子中空落落一片,也未置上什麼東西,一路顛簸過來,這華凌君不知怎的就被埋進地里了。
被翻出來時,華凌君仍未清醒,直挺挺地躺著,就跟個大蘿蔔一樣。
渚幽見他命火還在,便鬆了一口氣,只是不知長應還得多久才能將往生池送來。
她將手抵在了華凌君額上,只見那識海中空蕩蕩的,別說前世記憶了,就連此世的靈絲也未有幾根。
剛將手收回,她忽察覺耳畔似有一縷氣息掃過。
她陡然從芥子中離開,一睜眼便見長應坐在她身側,雙眼還緊盯著她的衣襟。
哪是想看衣襟,分明是想看那片被遮在底下的龍鱗。
渚幽愣了一下,抬手推了推她的肩,說道:「往生池帶來了?」
長應沒回答,反倒皺著眉就跟告狀一樣,冷著聲說:「我去了昌鳴城,你那侍女騙我說那片翎羽是你。」
她面色寒涼,話卻說得分外委屈。
第106章
挺好, 還學會告狀了。
雖然長應面上無甚神情,清冷到似乎不近人情,可抿著唇時的模樣, 當真可憐兮兮的。
然而渚幽一眼就看出了長應的靈相, 那玄龍金目森森, 還張揚舞爪著, 凶煞至極,哪是什麼掛在峭壁上經風吹雨打的小白花。
渚幽一哂,說道:「我令她莫暴露我的行蹤,她自然只能騙你。」
長應垂在身側的手一動, 兩根細長的手指輕飄飄地捻住了她的衣袂。
這龍哪是會明目張胆賣慘的, 她只捏了渚幽的袖口,悶不做聲地垂著眼眸,叫人忍不住心疼她。
九天玄龍哪需經受這等委屈,這嘴一抿起來, 就跟跌下雲端一般, 令人忍不住想展開雙臂將她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