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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輕嗤,嘴上卻道:「三千年前古魔族覆滅,只獨余了你,想來你當時也應當是無人相助,痛苦萬分,幸而足夠狡猾,才得以苟活至今。」
這話中含諷,怎麼也不像是一個不染濁塵的古神說得出口的,可渚幽卻說得極其順口,這些年她當魔確實當得認真,將這些魔物的弊習也學了七八成像。
觀商頓時如鯁在喉,這話確實沒說錯,他足夠狡猾,才苟活至今。
他笑了笑了,恭恭敬敬開口,「確實不易,還請大人將在下的兩魂一身皆取出來。」
遠處啷噹盔甲聲又近,分明是那一眾魔兵察覺有人闖入,又紛紛步了過來。
渚幽不想理會,這麼點魔兵,尚還不配讓她放在眼裡。
一眾魔兵匆忙趕來,遠遠便瞧見這朱凰捧著一簇火沾在黑暗之中,她銀髮皎皎,好看是好看,可眸光卻寒厲得沒有半分柔軟。
他們上次見到觀商,尚還不急將那一魂奪走,便被屏障隔在了外邊。
如今再見,自然又湧上爭奪之意,在相視了一步便奔上前來。
渚幽朝他們睨了一眼,意味深長道:「你的手下不甚懂事。」
「那還盼大人指點一二。」觀商隨即開口。
渚幽見他們一個個好似不怕死的樣子,心道難不成她上次在無淵中入極,還不夠將他們嚇著?
她猛地揮動衣袂,一道丹紅的靈力驟旋而去,將這萬千魔兵盡數掀翻在地,所幸他們身上穿戴了玄甲,否則定摔個頭破血流。
這一眾魔兵悶哼出聲,忙不迭騰身而起,不管不顧地撲上前來。
渚幽并不著急,慢騰騰憑空取出了一桿鳳凰尾羽所做的筆。
她將筆一握,筆毫揮動之時,道道紅光匯聚,凝成一道符文。
符文倏然朝那撲近的魔兵印去,噌一聲撞進了那玄甲之中。
那魔兵陡然一頓,隨即猛地扒開自己的玄甲,然而這一身玄甲十分牢固,哪是能輕易脫去的。
他渾身燒起,連叫也來不及喊叫,轉瞬便被燒成了灰燼,那玄甲咚一聲摔了下去,將地上灰燼砸得四處飛揚。
這一幕甚是熟悉,觀商若是人身,面色定已全黑,這不就是他撕開無淵前對那些小妖做過的種種麼。
他不知渚幽是何意思,沉默了半晌後,陰沉沉地笑了兩聲,說道:「大人教訓得是,這等不聽話的魔,就應當除去。」
渚幽眼皮一掀,好似不知不覺將長應那模樣學了五分像,連個神情也不屑於給出去。
她琢磨了片刻,才不咸不淡開口:「你們若想令魔主復生,還是莫要將我惹怒為好。」
說完,她不由得琢磨,若是長應遇到此事,她會說什麼做什麼。
她略一搖頭,無奈地想,以長應的脾性,說不定會將這一眾魔當場絞殺個乾淨。
可她尚不能動此手,這無淵之地何其玄妙,也不知與界外天地究竟有何淵源,而此中種種,她只能從觀商識海中掘出。
靈相復甦前是如此,如今亦是如此,竟然殊途同歸。
一眾魔兵頓時止步,驚詫戰慄地望向了那裹著泥塵的玄甲,相視一眼後緩緩後退了一步。
渚幽以手劃出屏障,將她與觀商此魂皆籠在其中。
禁制既成,她才翻手將那兩縷用魂捏成的銀絲取了出來。
第84章
那兩根魂絲並不黏連, 在法晶里時明明已然相融,可在被取出來後,竟又一分二。
莫非長應動了什麼手腳?
渚幽垂眼定定看著手裡這兩根銀絲, 緩緩將其從頭到尾捋了個遍,一寸寸捏了過去, 忽察覺這兩根銀絲上竟是豁口百出,光看還真看不出來。
她指腹從這豁口上一拭而過, 心中瞭然一笑,長應將東西給她時。
倒是面無表情,沒想到竟悄無聲息的將這相融的魂給一分為二了,如此一來, 觀商即便是三魂歸一,還得受神魂殘損之痛。
長應此舉倒像是在報復一般, 硬是將觀商給算計回去了。
她輕呼出一口氣, 登時將銀絲上覆著的術法給吹散了, 覆在其上的銀光一隱,這兩縷被捏成了絲線狀的魂頓時變得污濁一片。
污濁漆黑,魔氣騰騰, 好似世間至穢皆聚在此。
觀商那未受禁錮的魔魂啞聲大笑起來, 似是癲狂一般, 好似有了這兩魂,他便能睥睨三界。
渚幽將這兩根被捏成線的魂攏在其中,雙目一瞬不瞬地盯著, 她也心跳如雷, 近乎要喘不上氣, 但她心中並不覺振奮。
她眸光沉沉, 似已能看到觀商這三魂歸一後,那些因果業障會如何落在她的身上,承上便再難擺脫,除非她效仿觀商,將這種種嫁禍於他人。
周遭晦暗寂靜,那些魔兵再不敢輕舉妄動,就連沉重的氣息也扼在了口鼻中。
渚幽攥緊了手裡的魂絲,慢騰騰抬起眼,漫不經心的朝周邊望了一圈。
她在心底想著,既然如今她身在無淵,那是否也能找到什麼法子將孽障撇去?
可冥冥之中,好似有人在左右這一切。
若這無淵當真和界外關係緊密,那她還未必能避過業障。
因果不可斬斷,這因果業障承上後,她便得日日經受界外雷劫,這並非九天之雷能比的。
若是這天雷是自九天而來,她尚還能藏在這無淵中將其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