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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麼, 渚幽也想了許久, 除了凡間,再想不出另一個如此吻合之地。
「那大漠中有什麼,尊主這般著急去尋。」撼竹喋喋不休, 她思來想去,腦子裡只騰起一片大漠孤煙的畫面來。
「我從濁鑒中見到了一片荒漠,那時應當是天地未分,混沌未開之時。
故而天上懸著的是蒼茫大海,底下卻是荒蕪一片,黃沙瀰漫。」渚幽回想著在濁鑒中見到的那一幕,緩緩道出。
若她後來未再被捲入萬象混沌界,未親身當一次以火羽降魔的朱凰,說不定她還真被長應給矇騙了過去。
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不親身走一趟,心頭那結如何也解不開。
「魔主一魂難不成在那兒?」撼竹把所有可能皆在心裡翻來覆去地琢磨了一遍。
她雙眼一瞪,眼裡喜意藏無可藏,悄摸摸將聲音壓低了。
渚幽聽見這話便覺心底五味雜陳,她頭一低便看向了自己的手,五指素白纖細,先前明明已經將那一魂握在手裡,可偏偏未攢緊,被那龍一欺,便脫了手。
「並非……」她神色複雜道。
「尊主先前入鏡可有尋見魔主一魂?」撼竹停頓了一下,像是在斟酌要如何開口一般,在仰頭朝天上怵怵地望了一眼後,才連忙低下頭,將聲音壓得像是蟲蠅一般,「那一位可有攔阻?」
「見是見到了。」渚幽淡聲道,「但她並未攔我。」
不但未攔,甚至還因她傷著了魂。
長應現下應當已回九天,想必正吞食神光以促靈魄癒合,她先前便是以神力靈氣為食,這等修煉之法像極了邪魔,偏偏是仙。
長應稚女模樣時就極其怕痛,一見痛便要挨在她的身側,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
如今變得越發冷漠,興許在九天上時連眉也不會多皺一下了。
「那位……竟不攔?」撼竹難以置信,「可、可她不是……」不是九天神尊麼。
此事由任何一魔聽到,定都覺出乎意料,哪有天上神會放任魔物胡作非為的。
渚幽斂眸一哂,「她確實未將我阻攔,甚至在濁鑒試圖用萬象混沌界困住我的時候,她還企圖將我喚醒。」
在濁鑒中時,長應每說一句話每做一件事皆是一副鄭重其事的模樣,好似將她牢掛在心。
撼竹打了個寒戰,幾日前她光看長應的一雙金目便覺得雙眸炙熱難忍,長應那一身修為怕是能在彈指間令她死上個五六回,那麼個冷麵無情的神,怎會對她家尊主那般關懷備至?
思及百年前,她光同尊主多說兩句話,就遭那龍冷眼相看,似是她覬覦了不應肖想之人。
「那位還、還挺會結草銜環以報德的。」撼竹冷汗直冒。
渚幽既不搖頭,也未應聲。
撼竹默不作聲地跟了一會,忽然雙眼放亮,「尊主既已見到,那不就知曉魔主那一魂如今輪迴至何處了?」
渚幽卻搖頭,「我未看到,我當時只取到一魂,並未留意餘下二魂後來去了何處,正要出來時忽生變故,故而未能將其順利帶出。」
撼竹哪料到會是這樣,瞪直了眼道:「什麼變故?」
渚幽登時抿住了唇,耳廓染上了點兒胭脂色,頓覺窘迫,雖當時也未發生什麼難以啟齒的事。
若不是長應忽然傾身貼近,她定不會失神,便不會露出破綻,令長應有機可乘。
「尊主無恙便好。」撼竹見她面色驟變,心想定不是什麼愉悅的事,連忙道。
渚幽微微頷首,捏著芥子的兩根手指慢騰騰地捻動了一下。
眸光忽地飄遠,即便已從濁鑒出來,她卻仍記得在濁鑒之中,她被長應伏在身上時,本冰涼一片的心頭血是如何炙熱沸騰。
她那淌至全身的血中似是摻進了些許酒氣,故而心血沸起時,熏得她昏昏沉沉的,周身軟而乏力。
「可若真是混沌未開之時,尊主又如何看得到,難不成是……那位領著尊主去看的?」
撼竹跟在渚幽身邊,像只鳥兒一樣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渚幽連忙回過神,「我先前以為是她領著我看的,可細細一想,又覺得不應當是。」
她耳根熱得離開,連忙將手中芥子藏起,抬手摸向了耳垂,手指剛觸及耳下,指尖便如被燙到。
心頭血之間的牽連,當真有這麼厲害麼?
「可、可……」撼竹「可」了半天沒說出句順暢的話來,可尊主誕世不到五百載。
莫說是千年前那場紛爭了,怎會見過混沌未開時的古魔?
渚幽捏著耳垂,裝作心無雜念地往前走著,從來往的凡人間穿過,在踏進無人的巷子裡時,身影驟然消失,再度出現時,已是在城郊之中。
官道上軋了數道車轅印,但周遭寂靜無聲,空無一人。
撼竹連忙跟上,險些就尋不到自家尊主的身影。
渚幽回頭看她,又道:「那濁鑒分外挑剔,若是我時,我根本無甚選擇的機會,此鑒想讓我看到幾時之景,我便只能看到幾時之景,可若換作是她,她便能隨心所欲,不受此鑒困擾。」
「竟這般古怪!」撼竹怔了一瞬,她欲言又止,嘴張張合合了一會,愣是一句話也未說出來。
「你猶猶豫豫的,到底想說什麼?」渚幽睨她。
撼竹這才訕訕道:「莫非是因尊主與那位……境界懸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