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撼竹頷首,「跟著我進了黑風林,沒盯多久便走了。」
「駱二主的靈力耗了太多,這兩日大抵是無暇來請我下凡間了。」渚幽想了想還是將碗裡的黑龍拎了出來,還施了術去了它身上的肉腥味。
這小龍被拿捏來拿捏去的,也不見羞惱,心平氣靜的,就像老僧入定一般。
渚幽越看越覺得這龍古怪,怎麼一點也不活潑,就算生來是仙,也該有顆稚子的心,這龍卻對什麼都不好奇,傻愣愣的。
她晃了一下素白的手指,「把這碗端走,太腥。」
撼竹彎腰就將那沉甸甸的碗捧了起來,隨手塞進了芥子裡,還十分識相地燃了香爐里的香。
「若是駱二主來了,尊主要同他一起下凡間麼。」她回頭問道。
渚幽勾了一下手指頭,剛將香爐合上的綠衣孔雀連忙蹲到了軟榻邊上。
撼竹乖乖蹲著,那矮半截的模樣像只什麼畜牲一樣,可偏偏她雙眼亮得很,一雙眼似是看見自家尊主就能發光。
軟榻上,那即便是魔界三主也不得不忌憚幾分的大妖,就這麼斜倚著,兩根細白的手指還虛虛地捏著個脆弱的龍首。
渚幽眼一抬,打量起自己這綠衣侍女。
撼竹被盯著有點緊張,「尊主?」
「我同駱二主去凡間後,你變作我的模樣,替我去上禧城要一樣東西。」渚幽將那細長的黑龍環在了手腕上,隨後空著的那隻手手腕一翻,掌心上頓時出現了一塊木雕。
不過兩指寬的木雕,看不出雕著的是個什麼東西,古怪得很。
木頭看著也是一般的木頭,不是什麼稀罕物。
可上禧城卻不是什麼普通的地方,那城坐落在天魔交界處,一半明,一半暗,在裡頭住著的,可都是些不要命的魔。
有人生而是魔,又的卻是從妖入的魔,又亦或是從人修入的魔。仙可成魔,佛亦可以成魔,可入了魔卻並非就能得到魔界的庇護,這些個魔桀驁不馴,可不是好管束的。
天上仙人對這些入魔的仙佛嗤之以鼻,而魔界又容不下這些個會壞事的,他們只得住在上禧城中,過得倒是逍遙自在。
渚幽手一伸,撼竹會意,連忙雙手接住。
撼竹捧著那輕飄飄的木雕,聽愣了,「要我變作尊主的模樣?」
渚幽還未說話,那環在她手腕上的龍動了動,也不知是不是因聽懂了什麼。
那龍細細一條,渾身黑鱗又十分堅硬,在她的手腕上扭動時,蹭得她的腕口通紅一片。
她頭一低,恰又對上那雙眼,那金瞳似乎就沒從她身上挪開。
渚幽哂了一下,伸手又一把捏它的嘴,「難不成你還知道上禧城是什麼地方?」
撼竹本想說,她怎麼可能不知道,眼睛一抬,才發覺尊主這話並不是對她說的。
環在渚幽手腕上的黑龍哪會回答,它又動了動尾巴,似乎無甚力氣環緊,半截身垂了下去。
渚幽心下暗嘆,覺得這龍興許是真的有點問題,不然怎會這麼虛弱,連她的手腕都纏不住。
蹲在邊上的撼竹壯著膽子看自家尊主那截手腕,目光懂事地越過了那道疤,瞄向了袖口底下那若隱若現的魔紋。
怎這麼好看,就連魔紋也長得比旁人精緻。
渚幽邊逗弄她的龍,邊說:「我會將一縷神識附在你身上,旁人輕易認不出你並非我。」
「可、可我怎敢……」撼竹眼神閃躲,冷不防撞見了黑龍的金瞳。
那黑龍不看尊主,看起她來了。
撼竹瞅了回去,卻又覺得這麼明目張胆地打量一神裔不大好,萬一這龍記仇,日後要將她剁成肉醬,她不一定能還手。
「我叫你敢,你不能不敢。」渚幽不容她拒絕。
撼竹哆嗦了一下,頭一低,捧著木雕的雙手都快比頭頂還高了,「尊主想讓屬下去取什麼東西?」
渚幽把黑龍垂下的那截尾巴又盤迴了手腕上,「這你無需知道,你去找一隻叫無不知的鬼,若是他不在宅中,你便在他的門外擺上三茶五酒,再將這木雕燒了,天黑之時他便會回去,他若給了你什麼東西,你拿就是了。」
「無不知?」撼竹心說這名字可真夠狂的。
渚幽頷首,「東西拿到,便到凡間尋我。」
撼竹一臉不解,「可他若是不給呢。」
「那……」渚幽話音一頓,她眼睫一顫,臉上竟露出一瞬迷惘,「那便算了。」
撼竹連忙道:「屬下定會將東西安然送到尊主面前。」
渚幽將事情吩咐完後,撼竹便出了大殿。
鮫紗吊頂正中的鳳凰火微微一暗,猶如這大殿主人的心境一般。
渚幽本想再逗這黑龍一番,可沒想到那雙金色的眼閉了起來,似是睡著了。
到底是條小龍,又不會化人,除了睡,也干不得什麼了。
渚幽大意了,她剛把目光轉開,就發覺手腕上盤著的龍動了動,竟順著她的手腕往袖口裡鑽,還越爬越往上。
十分古怪,那觸覺冰冷而僵硬,又有那麼點像那些獻殷勤的小魔,想與她雙修,蹭來蹭去的。
她剛入魔之時,十分想與這些魔混熟識些,興許是之前在鳳族裡受委屈慣了,一到魔界,便覺得像回到了家。
這裡的魔著實熱情,一個個心思都十分好懂,說話又十分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