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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如清泉一般, 淋在渚幽的靈台上, 令她陡然回神。
渚幽一怔,問道:「你去丹穴山做什麼?」
「先前那十二人的名姓,是雲鑠告訴我的。」長應淡聲道:「我去尋他也無可厚非。」
「他能知道什麼。」渚幽輕嗤。她聽見雲鑠這名字時,仍會有一瞬錯愕。
即便心知雲鑠當時也是受魔物蒙蔽,可依舊能在她心底掀起雲浪來。
長應見她眸光一黯,慢騰騰在那根素白的手指上輕捏了兩下,似安撫一般。
隨即說道:「他將他當年在濁鑒中所見所知都說出來了。」
「如何說?」渚幽皺眉。
長應道:「那時濁鑒是坤意請出來的,但入濁鑒的十二仙中,她並不在列,入了濁鑒後,他們各自受萬象混沌界所困。」
「他們心不如你清。」渚幽搖頭道。
長應未置可否,又道:「雲鑠那時心中雜念繁多,他本以為自己會是最後一個醒來的,沒想到,最後從萬象混沌界裡出來的不是他。」
「那是誰?」渚幽細細斟酌著那幾個仙的名姓,那幾個皆不像是被萬象混沌界久困的。
長應動了動唇:「玄頃……」
渚幽愕然抬眸,她靈光一現,若是如此,那其餘十一仙不是都能知曉他是被受何欲所困了麼,就如當時長應能化作剛破殼的模樣,在她的虛妄中占據一席之地。
長應緊接著道:「雲鑠並不知最先入玄頃虛妄的是誰,但他猜測是華凌君,他們步入其中時,華凌君的神色十分古怪,似是想同他們說什麼。
然而玄頃忽地從萬象混沌界裡出來,他們隨即也被驅了出去。」
「華凌君見到了什麼?」渚幽側身,似要撞入長應懷裡一般。
長應抬臂攬向她的後腦,她不得不傾了一下身,同長應額頭相抵。
那曾被她用舌卷過的金珠,正被抵在中間,有些硌頭。
長應那薄涼昳麗的臉登時撞進她的雙目,跌進了她的心尖。
渚幽抬手撘上了長應的肩,那細瘦的五指連點兒勁也未用上,不知是想將其推開,還是想將面前這龍留下,頗有點兒欲迎還拒的意味。
長應淡聲道:「枷鎖……」
「枷鎖?」渚幽怎麼也未料到,華凌君看見的會是枷鎖,「這是怎麼一回事?」
長應略微搖頭,又道:「從濁鑒出來後,華凌君便將此事說予雲鑠,其後不久,華凌君便遭貶謫,那時華凌君已成半神,又是由玄頃親自審的。
若非如此,他並非只是遭到貶謫這麼簡單,定早就魂飛魄散了。」
「什麼樣的枷鎖,這枷鎖為何見不得光?」渚幽仍執著於此。
長應沉默了片刻,說道:「若當真有另一古魔早早潛入了天宮,我懷疑那魔不會是玄頃。
如若是他,著實沒必要將華凌君被貶一事道出後再火燒觀穹閣,如此也太過欲蓋彌彰。」
她話音一頓,又道:「況且,他竟同我說,他在濁鑒里做了一件不該做的事,既已是九天之帝,有何該與不該?」
渚幽抿唇……
「興許他是萬不該受心中濁念所擾,陷入了萬象混沌界,還被華凌君看見了那一副枷鎖,此為一錯。」長應緩緩道。
渚幽恍然大悟,「有人故意引我們懷疑玄頃?」
長應微微頷首。
渚幽推了推她的肩,思及撼竹回來一事,說道:「說來,撼竹回來了。」
長應向來不大喜歡這小孔雀,只不過因那孔雀妖一心向著渚幽,故而才未想為難她。
她聽見這名字時,臉色黑了大半,唇還緊緊抿著,一副喝了醋的模樣。
「撼竹回來時,我瞧見她身上有古魔的印記。」渚幽將長應那覆在她後腦勺上的手抓了下來,她直起腰,伸出一根手指,將長應微微皺著的眉頭給撫平。
長應這才和緩了面色,皺眉道:「古魔印記?」
渚幽頷首,「我入她識海,見到了那蠱惑了她的魔,恰是觀商手下魔兵。
但那時是在凡間,而我又一直在這上禧城內,未覺察有魔出現,再觀這幾日所發現的種種,我懷疑他們……」
她頓了一下,聲音驟寒,「在凡間築了魔門。」
長應氣息忽滯。
「若是魔門的另一端在無淵之中,你猜如何?」渚幽瞳仁猛縮。
長應寒聲道:「他們豈不就能在三界內來去自如了麼。」
一群居心叵測的魔在三界中來去自如,何其可怖。
長應忽地沉默,望著渚幽久久未說話。
渚幽似是在掩飾心底焦灼般,抬手撥了撥長應的額飾。
長應道:「恐怕九天也有魔門,否則其中種種解釋不通,只是我未能想通,那魔門究竟藏在何處。」
「你回九天,我尋個機會去找華凌君的轉生,得弄明白,那枷鎖究竟是個什麼。」渚幽沉思著道。
「好……」長應應聲。
「日後若是沒什麼事,別忽然出來,省得被觀商瞧見。」渚幽總覺得這話有點兒怪。
沒想到她話音剛落,面前的龍悄然消失,瀰漫在她身後的寒意忽又沉進冰里去了。
她本還捏著那顆金珠,一時間手中之物消失不見,心裡空落落一片,半點才悶出聲道:「當真來得快,去得也快,也就學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時,才會連走都捨不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