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禍鼠琢磨著這幾人的神色,指著那說話的婦人說:「一會跟著這凡女走,她興許知道什麼。」
撼竹微微頷首,似是魂靈一般站在這屋中,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們將飯吃完。
待那婦人一起身,禍鼠和撼竹便跟了上去,等進了屋,那婦人才嘆氣道:「這可如何是好,老爺方才當真是動怒了,你沒看言歡和世崇那刻意的模樣,一個勁在老爺面前抹黑問清呢。」
「夫人莫急,少爺不是不知輕重的,這時候還未歸來,興許當真是有事耽擱了。」侍女道。
「問清先前說他要同那喬逢生去哪兒?」婦人著急問道。
「說是虎嘯嶺有一株靈芝,只是長得有些險,無人敢採摘,少爺想將那靈芝取了討老爺歡心。
於是約上喬木山莊的喬少爺一塊兒去了,那喬少爺武功高強,定不會出事的。」侍女低著聲說。
「喬木山莊啊。」婦人眉頭緊皺著,「聽聞那喬少爺不大受寵。」
「但他武功高強是真的,生在喬木山莊,哪會學不到點兒本事呢。」侍女輕著聲說。
「不成,還是得派個人去虎嘯嶺看看,我今日眼皮狂跳,總覺得心神不寧的。」婦人著急道。
侍女連忙應聲,又問:「此事可要同老爺說,老爺向來疼愛少爺,定不會怪罪他。」
婦人搖頭,「老爺向來不待見喬木山莊,若是讓他知曉問清總同喬逢生一起玩樂,必定會氣極。」
侍女輕嘆了一聲,轉身便走了出去。
屋裡,撼竹和禍鼠面面相覷,雖說知道這蘇問清是去虎嘯嶺了,可虎嘯嶺該往哪兒走?
撼竹越發覺得那龍是有意的,說不定已經拐著她家尊主到虎嘯嶺去了,特地將她和禍鼠撇在這。
可不是麼,那虎嘯嶺上入夜後漆黑一片,婆娑的樹影似是鬼怪一般。
山下江流湍急,那江水泥黃烏黑,分明是山上的啥是泥土被卷進了江里,山上一眾樹歪歪扭扭的,有的已經別連根拔起,大片黃泥露了出來。
渚幽沒想到長應沒循著她留下的氣息去找她,反倒留了些龍息給她引路。
她出了蘇府時,還未回到那喬木山莊,便覺一股熟悉的氣息纏了過來。
她定睛一看,只見從遠處裊裊而來的龍息慢騰騰地纏上了她的尾指。
那龍息寒涼一片,將她的尾指纏得緊緊的,好似有神識一般,竟還將她的手牽了起來。
被這龍息一牽,她不得不跟著走,也不知這龍在耍什麼花樣。
沒想到長應走得遠,這龍息拽著她走了一路也未瞧見龍影。
反倒望見了奔騰的江水,沿岸被衝垮的屋舍,還有幾具橫七豎八的屍體。
這暴雨來得急,山上洪流將沙石和樹皆帶了下去,把半山腰上的屋舍壓垮了,山底的木屋也未能倖免。
這江水一漲,洪澇便來了,沿岸的房屋全被淹了個遍。
凡人當真脆弱,想來黑白無常該忙活一陣了。
那纏在她尾指上的龍息又帶著她往前去,忽見一抹白影從她餘光處閃了過去。
渚幽皺眉,連忙凌身追上,只見無常手上握著數尺長的鎖鏈,其後正拽著一眾鬼魂。
然而,無常卻被一個人影攔了下來,那女子高挑纖細,齊腰的發是黑的,就連一身衣裙也是黑峻峻的,好似同這夜幕融為一體般。
女子收斂了威壓,不想將一眾魂靈給嚇得連投生都不敢。
無常怔了一瞬,未見過竟有人敢阻撓鬼差的,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見面前人側過身,一雙金目在黑暗中如螢光的寶玉,隨後才覺察到那略有克制的威壓徐徐漫開。
他陡然一頓,恭敬道:「不知神尊來臨。」
「這些凡人魂,可都是因洪澇才盡了陽壽的?」長應淡聲問道。
無常道:「回稟神尊,皆是因洪澇亡故。」
渚幽未走上前去,她並不想令這鬼差看到她,故而匿在樹影中抱臂看著。
長應皺起眉,「你在此地可有見到一名喚喬逢生的凡人?」
無常道:「小人只管死不管生,這一十五人中,無一人名叫喬逢生。」
長應微微頷首,側身讓出了一條道來,淡聲道:「既然如此,便不阻你辦事。」
無常見狀恭敬躬身,牽著這一眾魂靈往冥府去了。
待這無常走後,長應那金目倏然一抬,朝樹影處走了過去,對著那藏身在暗處的朱凰道:「何時來的?」
渚幽這才從暗處步出,將這龍上下打量了一眼,道:「是你的龍息將我引到這的,你還問我何時來的?」
她手一抬,示意長應好好瞧瞧這纏在她尾指上的龍息。
銀白一縷,乾乾淨淨的,就跟煙一樣。
長應將那龍息一捻,硬是將其扯開了,面不改色地說:「我只想借這龍息為你指路,不知它怎自作主張纏上你了。」
渚幽鄙夷地看她,「看來這龍息還挺聰明。」
長應面色不變地微微頷首。
渚幽將她打量,「撼竹和那禍鼠未跟過來,也不知尋不尋得到這地方。」
「定能……」長應眸中波瀾不驚。
「我還以為你走丟了。」渚幽慢聲道。
「不會……」長應寒涼的眸光一斂,抬步朝山上去,一邊道:「我從土地那拿了一幅輿圖。」
她將輿圖取出,手臂一抬便遞了出去,「土地倒是透露,這虎嘯山前日有過山崩,而華凌君此世也是因山崩死的,若有人想害他性命,又要瞞過鬼差,至少要令他死在山崩之中,還能當是司命算錯了他的壽命。」